夏幼凝就那么站在那,她穿着白裙子,黑发散落,羽睫轻颤,眉头轻蹙,目光惶恐。
她不再像充满生机含苞待放的花,而是冬日沉寂再无生日的枯木。
沈确一步步紧逼,直到把她抵在墙上无路可退。
他声音里有些强硬,却又透露出疲惫,嗓音沙哑:
“凝凝,你到底在怕我什么?”
他紧紧的攥住夏幼凝的手腕,夏幼凝怎么也挣脱不开。
她一边摇着头,一边胸口剧烈起伏着。
她不知道,她开始怀疑从前的一切,发生的一切是否真实,她到底又忘了什么?
妈妈的死,沈叔叔的死,她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只是最起码现在,她希望沈确放手。
夏幼凝艰难的吐出两个字:“放手……”
沈确却握的更紧了,他重复道:“不放,我不放手。”
“凝凝,你这辈子都别想从我身边逃走。”
冷漠的语气,强制性的命令,这些都令夏幼凝深深恐惧。
于是她终于用力推开沈确,大喊:“放手!”
她站在原地,似乎有些看不清沈确。
面前这个男人让她觉得既熟悉又陌生,无数个画面碎片闪过,最后却都会停留在深夜里那双深邃又炙热的眼睛。
夏幼凝颤抖着问:“你……”
“你到底是谁?”
沈确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浑身冰冷僵硬的就像坠进了冰窟。
他喉结上下滚了滚,看着面前那个防备他又不安的夏幼凝,脑中一片空白。
绝望和挫败一点点蚕食他的心,他的声音,就连目光都无处安放。
他不得不强迫自己咬牙,然后才从喉咙里温吞的吐出一句话:
“凝凝,我是你的丈夫啊。”
夏幼凝的声线染上哽咽:“丈夫?”
她的肩膀微微塌下去,眉目间流露出茫然,软弱得让人心疼。
沈确不敢再做任何动作,唯恐自己吓到这个敏感破碎的灵魂。
他的妻子是那么怕他,就算他用尽所有办法,都不能让她忘记一切真正的笑出来。
他明明,那么爱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到最后还是前功尽弃。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就好了。
那他就可以扭转乾坤,让她所有的遗憾都从头来过,他能去慰帖她所有的不安。
“凝凝,你忘了吗,我是你的丈夫啊,”沈确伸出手,那枚低调却高贵的戒指在他的无名指上闪过一丝光亮:
“在教堂里,我对着神父发誓,无论健康还是疾病,贫穷还是富有,无论是生是死,无论身在何方,我都是你唯一的丈夫。”
沈确闭了闭眼,眼中的悲哀仿佛要溢出来:
“这些你都忘了吗?”
夏幼凝看着沈确,眼泪从眼眶滑了出来,顺着脸庞坠落在地板。
她没忘,她怎么可能会忘。
二十四岁的沈确结婚时没有念出司仪事先准备好的台词而是一意孤行说出了这番话。
从此,二十四岁的沈确就开始辜负她。
她日复一日的站在二楼的窗口,等不到他回家。
二十四岁沈确对她发过的誓言,全都不算数了。
夏幼凝捂着脸,她已经接近崩溃了:“为什么你要娶我呢,你明明不爱我啊?为什么要把我当成影子养在别墅,不爱我你为什么要娶我啊?”
她不信从前的沈确也是爱着她的,不然那么多个日日夜夜,她又在窗口等谁?
如果沈确真的爱她,都在挽留那是谁转身就走?
“凝凝,我娶你只是因为我爱你啊。”
我爱你三个字从沈确的嘴中说出,是那么沉重。
他不动声色上前一步,握住她单薄而颤抖的肩逼她和自己对视:
“是因为我爱你啊。”
夏幼凝终于看清了沈确眼中的认真。
沈确看着她说着话,好像在替她一件件回忆:
“你刚嫁给我的时候很腼腆,你把家里的每一处都安置了你的东西,厨房有半夜饿了会吃的点心,书房有你喜欢看的花,客厅里有你养的会在沙发上睡午觉的猫。”
“后来你生下了祈安,你和我说还想再给祈安生一个妹妹做伴,我说怀孕太疼了,你说只要和我在一起就不怕疼。”
“你说未来我们一家四口会永远开开心心的,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这些你都忘了吗?”
夏幼凝听着那些事,就好像一个没经历过的旁观者。
她从不记得自己有这么幸福,有这么爱沈确。
她只记得自己的独守空房和丈夫的冷暴力。
她睁大眼睛,企图去辨认沈确话中的真假。
但沈确太真诚了,他半跪着仰着头看她,握着她冰凉的手。
这些仿佛不存在般温暖的话好像驱散了一些她内心的仿徨和无助。
沈确已经不再像刚才那样强硬,而是温柔霸道的看着她。
“可是妈妈,”夏幼凝目光闪了闪:“妈妈和沈叔叔……”
“表叔的事已经过去了,我不会再让他们影响到我们的生活,”沈确看着她,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凝凝,你会忘记这一切的,然后在别墅和我和祈安永远幸福的生活下去,我不会再让陈年旧事影响到我们的生活。”
他的安慰像一缕春风,熨烫抚平她心间的每一处褶皱。
夏幼凝逐渐镇静下来,她试图和沈确沟通:“我,我可能是真的病了……我忘记了很多事。”
“那些都不重要,”沈确笑了笑:
“只要你在我身边就能一直开心幸福。”
“可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夏幼凝鼓起勇气看着他。
沈确不动声色的与她对视:“好。”
“我为什么会忘记那些事呢?”
“因为你妈妈的去世让你一直伤心过度,再加上后来又怀了祈安,你的身子就愈发一日不如一日了。”
“那……”夏幼凝抿了抿唇:
“你觉得我和从前有哪些不一样吗?”
沈确会看出她穿越过后性格的改变吗?
沈确闻言皱眉,他摇了摇头:
“你和以前一直一样,一样好看。”
生了孩子的夏幼凝并没有出现产后身材走形,一直和从前一样。
夏幼凝松了口气,她有些疲惫,在沈确抱着她时顺势倚在了他的胸膛。
她很庆幸沈确误解了她的意思,居然以为她担心自己身材走形。
她没有问的是,那她从前,有说过恨他吗?
“过几天我想去给妈妈扫墓。”
沈确搂着纤细的夏幼凝,眸光闪了闪:
“好,你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