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夏幼凝如愿去给母亲扫墓了,两三个保镖远远的跟在墓园外。
夏幼凝放下一束花,看着墓碑失神。
“妈妈,那晚我看到的那个你,是真实的你吗?”
那个美好而短暂的幻影,是真的你吗?
“我现在也当妈妈了,当的远远没有你好,”夏幼凝蹲下,苦笑:
“他们都说我得了精神病,照顾不好自己,也照顾不好祈安,其实我真的很爱他,我比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要爱他。”
“如果你在的话,也会喜欢他的,他很聪明,也很懂事,我很想把他带来给你看一看,可沈家人不会同意的。”
夏幼凝一句一句说着,像是终于找到了倾诉的对象:
“我嫁给了沈确,他没有高中时那么好了,他是个大骗子,我根本就没有得精神病,是他一直在骗我,给我洗脑,让我相信他是个好人。”
“其实他无情强势又花心,我没有得精神病,他的绯闻都是真的,我没有忘记。”
“沈叔叔死了之后,你就也去世了……你就真的那么爱沈叔叔吗?”
说到这,夏幼凝忽然顿了一下,眼前浮现出一个画面。
风雨欲来的晚上,沈确惊慌失措的望着她,背后是天台。
天台?
她蹙眉,完全不记得这个场景,却被一股巨大的绝望和悲愤淹没了。
她抱住头仔细去想。
一个被盖着白布的担架推出人群,那白布很快便被血浸染了,一只手垂下,上面是淡淡的戒痕。
然后是大雨,她在窗内,看着穿着校服的沈确跪在雨中,低着头。
赎罪。
脑海里第一个念头闪过,夏幼凝几乎快不能呼吸。
她好像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妈妈是去世了,她记忆里一直是“太过伤心导致跟着去世”。
可是,妈妈到底是怎么去世的呢?
这念头让夏幼凝在盛夏的白天一阵鸡皮疙瘩突起,她险些坐在地上。
就在这时,她一瞥,远处有一个模糊的身影。
那是一个戴着鸭舌帽的人,见她望过来,立刻压低了帽沿,转身离开。
别跑。
当夏幼凝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先一步迈出了脚步。
会是杀了沈叔叔的绑架犯吗?
可她为什么觉得那身影是如此熟悉。
夏幼凝毅然决然的追出了墓园,来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
正当她屏息凝神时,一阵手机铃声却如惊雷乍现。
“你现在在哪里?”
沈确声音严厉地质问。
“我……”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是谁允许你跑出墓园的?”
沈确连珠炮般问起来。
“对不起,可是我看见了……”
她试图辩解,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什么理由。
看见了谁?她连名字都叫不出。
看见了凶手?沈确会信吗?就算信了,她一个人追出来有什么用?
“你现在到底在哪里,告诉我!”
沈确的声音已经不是严厉了,而是仿佛要杀人,冰寒至极。
“我就在墓园后面,”夏幼凝咬了咬牙,还要注意周围的人影:
“我刚看见了……”
“你站着,别动,我马上派人去接你。”
谁知道沈确刚说完这话,就听到对面传来一声惊呼。
接着就是咣当一声,那是手机重重跌落地上的声音。
之后,电话那头就成了忙音。
夏幼凝竟然被劫持了。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被人捂着嘴巴捉到了一个面包车里,周围一片黑暗,她只知道有一双手捂着她的嘴巴,让她根本喊不出来。
面包车外,开始有警笛长鸣,之后那些警笛声,喧嚣声,渐渐远去。
她本就身体敏感,如今被陌生的大手捂住嘴巴,又在黑暗中颠簸,这车子开得特别快,她没几下就晕头转向。
胸前憋闷难受,腹部好像有什么在翻江倒海,恶心感一阵一阵地从喉咙往上涌。
夏幼凝拼命地把着那个人的手,盼着他能放开自己,谁知道自己的力气对于那双手来说几乎是蚂蚁撼树,没几下后,她很快便明白自己绝对无法和他们对抗,便不敢再挣扎。
也许是因为她的顺从,对方并没有将她的手绑起来。
这些人为什么绑架自己?
自己并不认识他们,难道这些人就是沈确所说的绑架犯?
如果这些人真的是和沈家有仇,那么绑架了自己,是用来威胁沈确吗?
如果这些人和沈家没有仇,又确实是七年前的那群劫匪,那么他们又为了什么绑架,为了什么要杀沈叔叔?
想起七年前的那个幽冷长廊的尽头,那个被白布覆盖的沈叔叔,夏幼凝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颤。
过了一会,忽然有人打开了车门,竟是把她一拽。
她被迫往下跳,并不知道下方是高是低。
纵身跳向未知,这是很可怕的一种体验,因为你不会知道下面到底是深渊还是浅坑,没有任何心理预知的坠落充满了不确定。
不过好在,她被人接住了,对方还算友好地扶了她一把。
“老大吩咐了,不能伤她一根寒毛。”
一个听起来极为年轻的声音这么说。
夏幼凝惊魂未定时,对方直接拉起她往前走,不知道拐了多少弯,走了多少路,最后停下了。
对方将她的手脚绑了起来:“老实点,乖乖地呆在这里!”
话音落时,便听到咣当一声响。
门被关上了。
周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夏幼凝并不害怕这种寂静,可是这种让人难耐的无声状态,却让她开始想起许多事情。
比如沈确会不会很生气?
沈祈安会不会担心害怕?
警察会不会来救她?
或者说,她根本就会像几年前的沈叔叔,就这样死去?
想到死,她心里忽然涌起一阵反抗意识。
她不想就这么死。
于是夏幼凝被绑起来的手小幅度地动了起来,可没动几下,她就停止了。
有一种诡异的感觉。
仿佛自己正被人放在放大镜下观察着。
她一个激灵,可是眼前一片黑暗,她什么都看不清楚,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但是她依然清楚真切地感到了那种被观察,被注视的感觉。
她甚至觉得有一双眼睛正在不远处望着自己。
可是那个人在哪里,在她前方,还是后方,她一概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