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左右。
最后几个“醉鬼”要么被家里派来的人搀扶着，摇摇晃晃地接上车回家了，要么就是被妥当地安排进了顾家专门为客人准备的房间里。
几小时前还人声鼎沸，到处充斥着欢声笑语的大厅现在只剩顾凛夜和林月白两人。
顾凛夜酒量不错，但今晚实在被灌了太多酒，现在歪着身子靠在沙发上，只觉头痛欲裂，胃里也不舒服。
林月白和他截然相反。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爱凑热闹的性子，再加上现场的人绝大多数都是顾凛夜那个圈子的朋友，她熟人不多。一晚上下来，顶了天也就喝了三小杯不到。
林月白慢慢站起身来，她走到顾凛夜的面前，借着投影屏的光，端详了他一遍。
不得不承认，身为小说男主角，顾凛夜的这张脸自然是没话说的。容貌俊美，高鼻梁，眼窝深邃，十八岁的年纪，眉眼间还带着几分少年的青涩，很是帅气。
可林月白扫了他一遍之后，毫不留恋地收回视线。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厨房里，心神一动，从后面环住对方，轻声开口：“ 给你。”
沈闲醉一低头就看见她手里叠得整整齐齐的小衣服，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
“给娃娃的衣服。”林月白小声回答，脑袋还不安分地在她肩膀上乱蹭。
沈闲醉顺手就递给她一碗刚出锅的解酒汤。
林月白：……
被误会是喝醉了，她也没解释，反而将错就错地起来，声音委屈巴巴地道：“拿不稳。”
沈闲醉挑眉，下一秒，林月白就被她扛了起来。
“啊……”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林月白没忍住惊呼出声，沈闲醉轻轻松松地就将人扛到了房间里去，甚至还贴心地喂了她小半碗解酒汤。
“这小孩酒量差的嘞。”
沈闲醉带上门时，没忍住感慨一声。
压根没半点醉意，听得一清二楚的林月白：……
算了，醉醉的便宜都叫自己占了，让她吐槽两句又怎么了。
处理完这一个，沈闲醉又回到厨房里重盛了一碗汤，打算去处理剩下的那个了。
她还记得上次去酒吧接顾凛夜的那次，他好像一喝醉就很喜欢抱着人不撒手来着。
于是这次，沈闲醉特意跟他保持了点距离。
出乎意料的，喝醉的顾凛夜乖巧得不可思议。
沈闲醉给他递汤，他就乖乖地接过去，一饮而尽。喝的太急，呛的直咳嗽，也只是淡定地拿手捂住嘴巴，等平静下来之后，他就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沈闲醉看，像是在等她下一个指示似的。
只是看着看着……咦？人怎么歪了。
顾凛夜伸出手想要把沈闲醉扶正。
眼睁睁看着某位小少爷身体越来越歪，最后直接栽倒在沙发上的沈闲醉：……
你说，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歪掉的那个是你呢？
“我扶你回房间？”沈闲醉朝他伸手，谁知，之前还乖乖巧巧地顾凛夜忽然闹腾起来，就是不让沈闲醉碰他。
喝醉了酒的人似乎变得格外执拗起来：“你要先坐直，坐直……”
沈闲醉无奈，按着他的方向躺下：“这样直了吗？”
“直啦！”顾凛夜瞬间被哄好。
家里干活的大多是中年人，在安顿好其他客人时，就有许多人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了。见沈闲醉还在，便把带少爷回房的任务拜托给了沈闲醉。
现在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他们两个人，大屏幕上的男女主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顾凛夜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入目可见的，只有她近在咫尺的脸。
入耳可闻的，也只有她在自己耳畔的呼吸声。
他们离得这样近，好像触手可及。
顾凛夜忽然觉得一阵难言的悲伤，他声音沙哑，带着鼻音道：“我难受。”
沈闲醉还当他是喝太多酒，身体不舒服，一下子坐起身子问：“哪里不舒服？”
顾凛夜垂眸，沉默半响，在沈闲醉拿出手机准备拨通家庭医生电话前，终于慢慢开口道：“……你又歪了。”
沈闲醉：……
她无奈，只好又躺下去，不放心地问：“所以你感觉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吗？”
“有啊，”顾凛夜指指胸口，“这里。”
沈闲醉大惊：“胸闷？”
顾凛夜摇头，指了指她。
沈闲醉疑惑：“我们离太近，我抢你氧气了？”
“哥哥。”顾凛夜郁闷道。
沈闲醉这次真懂了，“你想哥哥了，所以心里难受？”
喝醉了的顾凛夜没太听懂她的意思，歪了歪脑袋，忽然换了话题：“我十八岁了。很多礼物、没有……你。”
“有给你准备礼物，本来是打算在你派对举办完再送你的。”只是没想到这派对结束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有礼物？”
“有礼物。”
顾凛夜笑起来：“谢谢你哦。”
沈闲醉也笑，半哄着将人骗起来：“不客气哦。”
站起来后顾凛夜显然就配合了许多，任由沈闲醉一路搀着他走到房间外。
沈闲醉本来打算把人扶到床上再离开的，谁知她才迈出一步，就被顾凛夜义正词严以“男孩子的房间不可以随便进”的理由给拒绝了。
沈闲醉无奈，站在门外待顾凛夜成功找到床之后，才放心离开。
只是她刚转身，忽然被顾凛夜叫住。
夜太黑了，他又不肯开灯，沈闲醉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听到他说：
“哥哥不好，你不要喜欢他好不好？”
顾凛夜记得的，那一次去哥哥的别墅找沈闲醉时，他听到他们的谈话了，他知道哥哥有个喜欢的故人，也知道故人和沈闲醉长得很像。
他又不是个傻子，自然看出顾温对沈闲醉的不同来——他总是和沈闲醉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太远了不行，太近了也不行，说喜欢不像，说不在意也不准确。
这一切的异常，放到“替身”上面时，就可以说通了。
所以，哥哥不好，他明明有喜欢的女孩子，还要来招惹你。
他不好。
可是，你很好，每一处都很好。
许久许久，他听到沈闲醉说：“好，晚安。”
他嘴角忍不住地上扬，轻声道：“晚安。”
等门被关严，房间彻底黑下来时，一片漆黑中，一道很轻很轻地声音响起：
“晚安，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