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昶听了她的话，先是一愣，随后把手从沈闲醉手中抽出来。
他看起来不是很在意地开口：“不知道，可能吧。”
都说鬼的样子就是它死时最后一刻的样子，但是迟昶不是这样。
岁月漫漫，别说自己最开始的样子了，他甚至都记不得支撑自己成为只在人间飘荡千年的孤魂野鬼的执念究竟是什么了。
日子过一日，便算一日，
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迟昶耳朵很灵，他忽地听见房门处传来“叩叩”的敲门声，他耳朵动了动，很快反应过来，被敲响的，不是沈闲醉的房门，而是隔壁他自己的房间的门。
他有些不耐烦地轻啧了一声，然后低头，很认真地看向眼前的小道士。道：
“你之前不是说想帮我找到我的执念吗？那就找吧，我跟你一起。就当……送你冲冲业绩。”
沈闲醉点点头。
就见迟昶朝她伸出了手，沈闲醉还以为他要拉勾，也把手伸了过去。谁知他极其正派地和她握了握手，这场面像极了那些达成了合作的甲乙双方握手告别的画面。
握完手，迟昶就再一次穿墙回去了。
沈闲醉坐在自己的床上，打开手机，她有两个号码，私人用的那个，上面零零落落地躺了几条消息，其中两条是裴瑜发过来的，大概就是在替裴无道传话，让她好好照顾两位大师之类的。
还有几条则是那个当初把封鬼的罐子丢给沈闲醉的师兄发来的，看起来对方应该是很着急的样子，发了几条消息，见沈闲醉一直没回，甚至还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
他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则是——“你不会真死了吧？”
沈闲醉本来就不是很会分辨别人的恶意，对于这个已经被自己划分到“坏人”一类的家伙，她也没有跟他保持明面上的客套，毫不客气地就将他的微信拉黑删除一条龙。
再才切换到自己的工作号。
不同于私人号的冷清，工作号刚一登上，手机就“叮叮咚咚”响个没完。99+的消息里，绝大多数都是来找她帮忙的老板，其中一个粉色头像混在这一堆黑白金的头像中，格外显眼。
沈闲醉点开了那个粉色头像的聊天框，发现对方给她发了好几笔转账，每一笔转账都写着“答谢费”三个字。
沈闲醉一一退回。
对方很快就发来消息，说是她身体已经恢复了许多，至于她那个弟弟，也被丢到国外去了。听说他是为了他家那个资助了许多年的贫困生才选择了对他亲姐姐动手的。
说到这个，对面冷哼了一声。
“坏就是坏，还非要给自己安个深情的名头在脑袋上，神经病。”
沈闲醉看完了消息，才想起对方的名字。她给她打上备注——常安，又发了几条消息简单回复了一下之后，正要退出去，却见到常安给她推荐了一个人的名片，发消息解释道：
“我有个好朋友最近似乎也遇见了一些麻烦，不知道大师您有接这个单子的意愿吗？”
沈闲醉点开那张名片，看了眼她的朋友圈，发现对方似乎和裴珠是一个学校的，鬼使神差的，给那人发了消息过去。
这一边的小沈同志在兢兢业业地找新单子。
另一边，回到自己房间里的迟昶不耐烦地大步走到门口，拉开了门，看向在门外站着的季未迟，没有说话。
季未迟没有和他客套的意思，开门见山地道：“鬼王迟昶。”
迟昶神色冰冷，语气略带讽意地开口：“是我，怎么了，凭你一个，也想再封印我一次？”
当初封印迟昶的行动闹得浩浩荡荡的，最后，他们这边甚至还动用了一些不是很光彩的手段才将迟昶成功封印，现在就凭季未迟一个人，说要封印他，确实有点痴人说梦了。
季未迟不恼，他神色淡然：“我记得，师父在你身上下了禁制的，想来现在，你还没完全恢复好吧。”
“那又怎么样？”
他忽然出手，快到化成一道残影，就那样轻而易举地掐住了季未迟的脖子，他的手只要稍稍用力，季未迟的命就能葬送在这里。
“阴间秩序混乱，已经影响到人间了，厉鬼横行，需要你去主持秩序。”
修炼到迟昶这样的境界，早就可以自由地在人间和阴界穿梭了，只不过因为执念未消，没有办法转世投胎而已。
从前那么多年，他虽然常来人间，但好歹会时不时地回阴间看两眼，免得造成什么大乱。不像近来这十几年，迟昶不知道是抽了哪门子风，在人间晃晃悠悠了十余载，就是不肯回阴界去。
他们费这么大的心力，从来就没想过要消灭他，只不过是想将他封印到阴界去，平息一下下面的混乱。
迟昶松开手，颇为不屑：“不想去。你们这些道士既然这么担心的话，怎么不自己亲自下去管管，少来烦我。”
本来迟昶偶尔管管阴间的那些鬼就是出于好玩的心思，要真把这事归成他的责任了，他自然是不认的。
季未迟默然几瞬，问：“开个条件？”
“行啊。”迟昶认真了些，“少来打扰我，少来烦我，离我越远越好。等我玩够了，不是不能顺手帮你们一下。”
“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才算玩够？”
迟昶眯眼，脱口而出：“那个小道士什么时候去阴间，我就什么时候跟着她一起回去……”
他话还没说完，却见前半程一直冷静地和自己谈判的季未迟突然青筋暴起，似乎有要动手的架势。不过到底是理智占了上风，他压了压火，努力平稳心绪。
迟昶是鬼，对死亡没什么排斥。
但季未迟不同，沈闲醉到底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听他拿对方的死期做期限，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和怒气。
迟昶挑眉，火上浇油道：“对了，我还有一个条件。”
季未迟抬眼，语气冰冷：“好巧，我也有一个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