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铎是出生于官宦世家,属于家里四代目。
粮站岗位是个肥差,韩铎本来也没啥大志向,他在众多兄弟姐妹中属于那种极度受宠却没有多大本事的人。
嗯,硬要说他有什么优势就是他相当会来事,把家里的老爷子和长辈哄的一愣一愣的,人在岁数大了以后相当容易昏头,哪怕知道韩铎是个志大才疏的主还是将其给扶到了一定位置上。
本来粮站的岗轮完,韩铎就可以辞职下岗享受了,审计组那边被他打点的明明白白。
韩家势大,市里不会太过为难他。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能想到部队在他即将卸任的时候突然要接手粮站?
韩铎在得知军队前来后立马打通关系,将市里调令暂时压住,在发现短时间内无法补上亏空后脑子一昏听信了别人的谗言,放火烧仓!
计划与实际还是有出入的,在发现形势失控后立马安排人烧账本,自己则脚底抹油迅速跑路。
山上灰蒙蒙的,韩铎摸着黑在树林里找到了提前藏好的摩托车。
在摩托旁边还有一本持枪证和用油纸包裹好的一把手枪与若干子弹。
韩铎熟练地将子弹压进弹匣上膛,撸动枪栓,关上保险将手枪别在后腰上,紧接着启动摩托车。
摩托车引擎轰鸣,在静谧的山林中是如此的突兀,散开兵线的一名战士看见了正在打火的摩托车,他立即打开对讲机压低声音说:“报告班长,发现可疑人员,请指示。”
“收到,拖住他,必要的情况下……”
“亢—亢—”枪响,老班长顿时抖机灵,他大声在通讯频道中质问:“谁开的枪?”
刚才通报战士紧张的声音再次传来:“班长,目标手里有响,我,我好像中弹了。”
班长打开自动步枪保险,飞速赶往枪响地,一边行进一边命令:“注意安全!所有人向枪声地靠拢,目标若有反抗,直接开火!”
“收到!”
“收到!”
……对讲机里传来其他战士的声音。
“哒哒—哒哒哒—”受伤战士一股脑朝着摩托车那边短长点射。
韩铎上大学时在京都卫戍部队当过两年士官,有过从军经历的他非常冷静。面对突如其来的点射,他立马放倒摩托车找到就近的掩体躲避。
很快,受伤战士打空了弹匣,他拔下弹匣更换时发现其余弹匣压得都是训练弹。
战士来不及思考,他换上新的弹匣冲着韩铎的大致方位继续点射。
韩铎从枪声中和弹着点分辨出这不是实弹,他甩手朝着枪火处压制了两枪,跨坐上早已发动好的摩托车扬长而去。
“报告班长,目标逃走,我,我有点喘不上气了!”战士奋力扒开冬装,他看见了腰腹位置上正在流血的伤口,一时之间控制不住情绪放声大哭起来。
“伍子坚持住,我们马上就到!”班长目眦欲裂,他加快了行进速度,一边跑一边调整对讲机频道呼叫暗哨。
“老六,眼睛瞪大了!目标进入机枪射程后直接给老子突突了他。”
半晌,班长大喘气补充道:“伍子受伤了,我马上联系山下的兄弟,目标出现在视线里别给我手软,先打一梭子再说!”
班长的话里带着颤音,愤怒,他想起在国外战区维和时被弹片打穿腰子的老排长,这一次,不能再死人了!
“老六收到!”老六放下对讲机,架起机枪,在准星中寻找目标身影。
摩托车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传进老六的耳朵里,终于,他看见了一道疾驰的黑影。
老六没有半分犹豫,直接扣动扳机,子弹连成一道火线飞向韩铎。
这一波提前量打得不错,韩铎看见火光吓得当时就跳下摩托车。有几发子弹崩在摩托上发出清脆的回响,摩擦出耀眼的火光。
“这帮北部战区的牲口!”韩铎愤然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一股脑钻进路边的草丛里。
机枪朝着目标逃窜的方向象征性的点射了几发,老六失去射击目标后只能悻悻停火。
老六抄过一旁的对讲机,语数极快地汇报:“报告班长!暗哨暴露了,目标丢弃摩托车钻进了林子里,请指示!”
几秒钟后,班长的回复声传来,那边还夹杂着战友痛苦的嚎叫声。
“立即转移,这事不归咱管了,叫一道岗的战士们瞪大眼睛,下山就这一条路,他跑不了!”
“是!”老六抱起机枪,将其他战术装备一股脑塞进了行军背包里,动作飞快地赶往下一个暗哨点。
另一边,罗汉带着装备混动外骨骼的特勤班战士在林中穿梭。
营部已经派出一架装有热成像扫描的军用无人机协助,对林区进行地毯式搜索,相信很快就有目标的消息。
“注意,目标手里有枪,所有人速度向我靠拢,保持自己至少在两人视线之内,无人机已经搜寻到目标踪迹,以我为尖刀组成楔形队伍推进!”
对讲机回传一片收到声,很快罗汉的左右视线中出现手持步枪的矫健身影。
“营长说了,抓活的!待会掩护我,我负责上前实施抓捕!”罗汉接着命令道,特勤班的战士再次表示收到。
韩铎奔行在竹林中,身上的正装刮开一道又一道口子,此时的他狼狈到可以用乞丐一词形容。
突然间,他听见了口哨声。
韩铎猛地回头,视线中是一排绿色的眼睛,他抬起手枪扣动扳机,好巧不巧,手枪在这个时候卡壳了!
韩铎低头快速撸动枪栓,抬头的瞬间,一个沙包大的铁拳映入眼帘。
“艹!”韩铎两眼一黑双腿一瞪,倒头便睡,立刻失去意识。
来者正是罗汉,他有些疑惑目标为啥没有反抗,一拳打在对方面门上后紧跟着绕后对着其后脖颈就是一记手刀。
罗汉一套输出下来,韩铎被当场打晕。
其他赶来的战士看见眼前这一幕都懵了,众人还是下意识地发动擒拿术将昏倒的韩铎用尼龙扎带绑死,直到一名战士发现目标有些软绵绵的不确定地开口:“教导员,目标是不是晕了呀?”
“我给了他一手刀,你说呢?”罗汉呲牙反问。
问话的特勤班战士不吱声了,整个工兵军,哪个营敢说自己有一名胳膊上能跑马,还两米多高的教导员?
别的营教导员都是从思想上改造不听话的新兵刺头,至于自家的教导员,这名战士顿时脑补出一副画面:“先揍一顿,打得时候再做思想教育!”嗯,属于物理上和思想上双管齐下。
“你,把目标扛回去!”罗汉指着刚才开口说话的战士命令道。
“啊?”被点到名的战士一时间愣住了。
“嗯?有…”罗汉的话没有说完,战士先开口打断了他。
战士在罗汉的夜视仪视线中立正敬礼,大声回复说:“没有问题,罗教导!”
罗汉看着鸡贼的战士无奈地摆摆手,特勤班收队回营。
12月23日凌晨三点,驰援的消防官兵终于上山了,他们在发现粮站多处消防栓不出水后也跟着气得跺脚骂娘。
消防官兵们脾气也出了,他们只能无奈用消防车水炮阻碍火势的蔓延,同时,明陆指挥加强营的战士们开挖防火渠,营地里的两台中挖也跟着上场作业,经过数个小时的奋战,火势可算被控制住了,众人作业期间从更远的市里调来的消防车也陆续加入到战场。
23日下午1点,粮站的火终于灭掉了。
消防,警方,急救全部上了山,山道上挤满了来来往往的车辆,一道岗的战士们暂时指挥交通。
加强营不少战士一夜未合眼,扑灭大火后不少人抱着装备席地而眠。
明陆强打着精神回到营部驻地,而明空作为代表派出去和多方交涉,对于明陆来说,审讯造成这场灾难的罪魁祸首尤为重要!
指挥部营帐里,韩铎被五花大绑在一张椅子上,四周是多名手持钢枪的特勤班战士。
“别装昏了,信不信老子把你打生桩!”明陆进入营帐上前拍了拍韩铎的脸颊,韩铎在听闻明陆的威胁后不屑地睁开双眼,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于营长,咱们可以谈谈。”
“谈个锤子!”明陆将武装带卸下来抽在韩铎头上,这一击下去,韩铎的头皮翻卷流血。
“于营长,你这是在动私刑!”韩铎冷笑着说,他明明疼得直吸冷气,嘴还是如此地硬。
明陆正要继续下手,罗汉掀开布帘走了进来。他拉住了明陆摇摇头,俩人目光交流片刻后退出了营帐。
营帐外面,罗汉冲着明陆耳语:“头,情况不对劲,中部战区来人了!”
明陆皱着眉头,轻声问道:“哪支部队?”
“他们撕去了臂章,军衔,不过他们那一口京片子味一听就知道是中部战区的少爷兵。”
罗汉口中的少爷兵隶属于中部战区京都卫戍兵团,该部队装备着中土五大战区最好的装备,兵员构成除了部分从其余四座战区抽调的兵王,剩下的都是从京畿道征召上来的士族门阀子弟。
在中土,士族门阀可不是软柿子,在这个武德充沛的时代,士族门阀有更多的资源调配给后代子弟。
至于罗汉为啥叫他们少爷兵,纯属是酸的。
罗汉从军校毕业刚下连那会儿遇到了某士族的子弟,他的师父对他爱搭不理,面对士族子弟可谓是倾囊相授,对方妥妥大院少爷待遇,这让罗汉不平衡好长一段时间!
“人家少爷兵比你都玩命,你酸个什么劲!”明陆呵斥道,他听出罗汉话语中夹带柠檬味,作为一名了解下属,体谅下属的长官,他连罗汉今天穿得什么颜色裤头都能猜到。
罗汉撇撇嘴表示不服气。
忘了补充说,这群少爷兵还有一个巨大缺陷那就是大部分人没见过血。
驻守关外边境的北部战区战士面对的都是什么样的牛鬼蛇神?武装走私贩,毒贩,人贩子,都是亡命的主,你不够狠,肯定是压不住人家!
“要是猎豹还在,咱能受这委屈?”罗汉气得直哼哼。
“这群人上来干啥?捞屋里那个?”明陆将话引回正题。
罗汉点头,发牢骚说:“咱们小看韩铎了,他爷爷至今还没退休,在京中可是大人物。”
“大人物不大人物我不管,人命关天,我就……”没等明陆说完,一名传令兵上前立正敬礼,大声喊:“报告!”
“讲,”明陆语气不悦说道。
“军部急电!”传令兵将文件递给明陆,再次敬礼后小跑着离开。
明陆翻看军部的急电突然间冷笑起来。
“怎么?”罗汉表示不解,明陆将急电递给他,罗汉看完之后露出理所当然的表情。
“老爷被司令部压了一手,这韩铎不放也得放了,山下那群少爷兵就是来接他的。”
“好大的排场!中土要是都怎么搞,那咱们干脆亡国灭种算了!”明陆嘴一快,将心中所想秃噜出来。
罗汉瞪大双眼,上去一把捂住明陆的嘴,左右扫视一番见没别人注意,压低声音说:“你疯了!什么话都敢讲?可不能乱说!”
“这里搞不好就有国特的人混在营里,你的身份加上这番话传到上面,你家有一个算一个都跑不了!”
明陆泄气,他扒拉开罗汉的大手,以往负责劝诫的人都是张议,现在,张议不在了。想到这,明陆内心又不由自主的阵痛。自己今天的沉稳有很大一部分来自于张议的帮助。
“老罗,放人吧。”明陆说出这句话好像抽空了他所有的力气,两眼一闭倒在了罗汉怀里。
“老张啊,俺老罗也想你呀!”罗汉嘴上嗫嚅着,他挥手叫来执勤的特勤班战士,叫他们护送韩铎下山。
特勤班都是老835旅的战士,他们沉默地执行长官的命令。
莲山一道岗附近,一队全副武装,装备着最新一代外骨骼的战士冷漠地打量与他们对峙的哨兵战士。
老兵班长毕竟是在国外战区执行过维和任务的狠人,面对来历不明的非本部战士心里压力并不是很大,至于那些新兵们倒是被对方的气势给镇住了。
不怪新兵们有些怵,试问,谁能在29式重型坦克的炮口下保持镇定呢?
29重坦啊!老兵心中一片唏嘘,老835旅那几十台99—b都当祖宗一样供着,每次动弹前都放俩挂鞭炮生怕趴窝不干活。
好家伙,对面几十口子人就开着两台29重坦上山了,不要提后面的几辆新式履带装甲车。这要是放在北部战区,没有哪个部队不眼红。
“韩儿呢?怎么回事儿呀?爷儿告诉你,咱可是带着司令部的手令过来的,宁要是再不放行,可别怪……”
“说普通话,哪那么多儿话音?!”老班长不管毛病,严肃地矫正对面说话的战士。
“甭废话,麻溜散开!耽误咱的时间宁负责了责么你?”
老班长不受这气,当即拉动枪栓,随后场上全是哗啦哗啦拉栓的声音。
“还拿着19步呢?看咱的!”京片子战士得瑟般拍了拍手上的新式步枪。
“知道这叫什么么?没见过吧?哎呦喂——关外的跳子们。”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怎么还说土匪的黑话呢!”一名新兵涨红了脸,内心不忿向前迈步说道。
“激怒他们,让他们先动手,有战区司令部替咱撑腰,这群关外的跳子不足为虑。”躲在人群中的指挥官这样交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