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站北广场。
数以百记的卫戍团战士已就位,军卡运来一车又一车弹药,重机枪阵地里副射手抓起一把弹药在专门设备辅助下往弹链里压。
其余步兵战士也享受一样的待遇,他们出发前被告知每人至少准备三个基数的弹药,平时出任务带半个基数实弹就到头了,这一次上级的命令让人难以琢磨,不过没有一人质疑。
三个基数,谁家好人备那么多子弹啊?
这不,大伙全部躲在掩体后面兢兢业业地用辅助设备往弹匣压弹。子弹压好以后往掩体上一扔,紧接着重复动作。
属实是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车站有多少暴徒呀?两挺重机枪交叉往那一架,谁能跑出来?”一名下连不久的新兵在一旁嘀咕,旁边的班长直接给他一记暴栗。
“少说话多干活!听命令把准备工作做好就是了。”班长冲着新兵训斥道,他将压好的弹匣习惯性地往胸前战术口袋里塞,发现塞满后只得将其放在抬手就能够到的地方。
“班长,你是不知道退子弹这活有多折磨人……”新兵还想反驳,班长一个凶狠的眼神瞪了过去,新兵立马不敢乱说话了。
“老子进部队六年了,我刚下连的时候赶上一次出任务,北面的武装毒贩你知道有多凶残么?没有火力压制他们敢冲上来和你刺刀见红!”班长说完指着自己的右眼睛,又说道:“看见了么?我这眼睛,当年被一个暴徒捅瞎了!老子当时但凡多带半个弹匣都不可能让那老小子近身,当场就给他突突送走了!”
新兵对于班长的故事还是有些了解的,班长每次出任务都把自己武装地满满登登的,生怕子弹不够用。
第一团刚下连的新兵们都在背后嘀咕过这位老瞎眼,老兵们则在这位班长的影响下每次出任务多少带点散装子弹,就怕遇到特殊情况麻爪。
不过按照条例,回营以后是要盘点弹药重新入库的,你没打干净的子弹全部要从弹匣里退出来以班为单位盘点好交子弹交表格,签字画押。
这活谁干谁都觉得闹心。
假如剩余数量和交上去的差太多,那妥了,来自稽查处密密麻麻的审查会让你感到人生无趣。
“班长,暴徒也是血肉之躯,我不相信谁能……”新兵战士还没有说完,班长紧张地打断了他的话指着正前方说:“来了!”
北站北广场,出入口处正不断涌出旅客,不过,这一批旅客在众战士眼中有些不一样。
“戴防毒面具!戴防毒面具!”排长在阵地上游走大喊,战士们迅速从腰间卸下全覆盖式透明面具戴在了头上。不少新兵不是很习惯,戴上防毒面具后瞄准成了大问题。
“所有人将步枪调至点射模式,以重机枪开火为信号,老兵盯好枪声,新兵随着老兵开枪!”排长继续大喊。
老瞎眼熟练地摆弄步枪,将射击模式改为单次击发,他班下的许多新兵手忙脚乱地上弹匣拉栓,看动作就能猜出来他们现在脑袋里一片空白。
老瞎眼开始冷静地向新兵们传输自己的经验:“待会打起来,对面往这冲,枪口往他们腰腹位置瞄准,横向移动的时候打半个身位提前量。听清楚了么?”
“收到!”最近的新兵战士率先开口,他在老瞎眼的帮助与鼓励下可算完成了准备工作。
“这暴徒离我们至少两百米!手里有响也够呛能崩到我们。北部战区就这个样,往后实战机会多得是,一回生,二回熟,等捱过这次你们下次就不怕了。”老瞎眼开始劝慰,稳住手下战士的心态。
这些新兵们虽然在营里打过不少固定靶和移动靶,但是打活人和打靶完全是两码事。
“再有,待会吐了也不能把面罩摘下来!”老瞎眼再次命令。这一次好多新兵不淡定了,他们对老瞎眼的劝告心里表示鄙夷,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能吐?
“准备!”老瞎眼命令。
各处阵地战士举起手中的19式步枪瞄准了不断涌出的暴徒人群。
暴徒们并没有急于进攻,他们从站内跑出来后迅速散开,不扎堆,很快,广场上出现了几百个暴徒。
“嗷——”类似于野兽的嘶吼,暴徒们展开第一次冲击!
重机枪毫不犹豫地开火,射界内的暴徒顷刻间被打没了身上的零部件。最前方的暴徒犹如割麦子一样倒下。手持步枪的战士们也开始了点射,一时间北站广场上的枪声连成一片,比过春节放鞭炮还要热闹!
“这是人?特码的分明是怪物吧!”坐镇前线指挥的连长看见一暴徒明明身中两枪依旧坚定地冲向阵地,它一边跑身上的黑血犹如喷泉一样往外喷射,混乱中,这只怪物左胸中了一枪,但是依旧没有成功干掉它!
连长慌了,他看见那些被重机枪扫倒的怪物,甭管缺胳膊短腿,没有一只因为失血过多死机,他们拖着残破的身躯继续向离他们最近的战士冲锋。
这仗怎么打?连长懵了,除了重机枪可以有效杀伤这些怪物,大多数战士手里的步枪哪怕侥幸命中对方,看样子也没造成多大伤害。
“打头!打头!”连长一直注意现场形势,当他看见一只怪物眉心爆裂,倒地死机后立刻下达命令。
阵地上不少新兵都慌了,他们看着眼前残肢血肉,不少人脑袋一片空白,根本不瞄准完全就是在放空枪玩,一切都交给老天。
有些新兵打空了弹匣也在不停地扣动扳机,空仓的咔咔声响了好久才反应过来颤颤巍巍地拔下弹匣,但是紧张颤抖的双手无论如何也无法将满弹弹匣塞进去。
“砰—砰—”老瞎眼冷静地点射,爆头了一只离他们不过五十米远的怪物。换弹的间隙他扭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下不堪的新兵和在其掩体前愣是没动过的满弹弹匣气不打一处来。
“慌什么!有重机枪压制!”说话间,老瞎眼已经换好了弹匣继续朝着怪物们持续点射,就在这个时候,老瞎眼发现了不对劲。
老瞎眼作为一名没少打过实战的老兵,他能敏锐地察觉战场形势。
重机枪从刚才的持续轰鸣变成了现在的长连点射,是弹药不足么?当然不是!
老瞎眼瞄了一眼阵地两侧的重机枪发现了一条可怕的事实。
两侧重机枪射界内的怪物没有多少了,它们全部在往中侧集中。而中侧,全是手持步枪的新兵。
重机枪害怕误伤,只得调为较为精准的长短点射,可是这样一来就无法压制住无限趋近于步兵阵地的怪物们!
“听我命令!老兵们将步枪调至全自动,无限制开火!一定要压制住!”老瞎眼大声命令,好多新兵是在打完一梭子后根本顾不上换弹,火力间隔太长,要不是老兵们鸡贼地补枪,加上大楼上的狙击手一直在帮忙,这阵地早就被怪物们冲烂了!
老瞎眼一边开枪一边横移向自己班级的轻机枪阵地,班用轻机枪都是使用5.8mm通用弹药,说不好听点,轻机枪就是plus版步枪,主要是为步兵们提供火力压制。
但是眼前这群怪物,5.8mm弹药能造成的伤害看样子是微乎其微,断手断脚肯定是赶不上29式重机枪。
老兵来到轻机枪手面前,二话不说接管了轻机枪,对着怪物较为密集的地方开始扫射。
“哒哒哒……”枪火连成一片,不少怪物被打断了双腿再也无法冲锋,老瞎眼这一片阵地上重新提振起士气,打那些搁地上蠕动的家伙那不和平时打固定靶差不多么!
“打头!打头!”排长的命令姗姗来迟, 他抬手一枪把一只离得最近的怪物爆头,新兵们信心大震,手也不抖了,枪声比之刚开战时还要激烈。
新兵们慢慢稳住了阵脚,五十米是死亡线,越过这道线,一只怪物至少有七八杆枪伺候。
十分钟后,几百只怪物全部躺在了大理石地面上,黑红的血液,残肢断臂到处都是。有新兵忍受不了面前血腥无比的一幕,想要摘下防毒面具,一旁的老兵眼疾手快立马给按那裳了。
“憋回去!深呼吸!泻了这口气你就完了!”老兵冲着新兵咆哮。
“砰—砰—”老瞎眼手持轻机枪不断朝着射界内各个尸体的脑袋补枪,作为老兵,他很清楚地知道装死者有多大杀伤力。
有一次出任务,有个装死的毒贩身上围了一打手雷,己方打扫战场的时候趁机拉响,当场报销了一个班。打那次以后,老瞎眼把补枪当成了一项重要习惯。
“班长,我难受……”一旁的新兵做势要吐出来,老瞎眼当场给了他一记暴栗。
“憋回去!”老瞎眼命令。
“不对劲呀!”排长走到老瞎眼身旁,朝着不远处的尸体伸直脑袋打量。
“看着装束这都是旅客呀!而且你看里面还有小孩,他们不会是……”排长还没说完,老瞎眼打断了他。
“少说两句,你真当我瞎?这里面很怪,但是咱们的精气神要是没了,这仗就没法打了!”
排长拍了拍老瞎眼的肩膀,接着说道:“让你当班长,屈才了!”
“少捧臭脚,老子可不想到上面指挥这群半大孩子们去送死!”老瞎眼想起了一些不快乐的事情,接着压低声音对排长说:“玛德,老子当年带人死命掩护大部队攻坚抓人,任务成功后杀红眼的毒贩把咱们围死了,你知道有多少战士被他们挫骨扬灰了么?!他们是烈士,但是缺少三人以上作证,他们就只能算失踪!失踪!”
排长知道老瞎眼又要发牢骚了,识趣地离开了。老瞎眼见此愤恨地将轻机枪甩给旁边吃瓜的机枪手,瞪圆了眼珠子说:“瞅什么瞅!等会要是还有人冲卡知道怎么打没?”
机枪手下意识地点点头。
“我咋教你们的都忘记了?”老瞎眼再度开口。
“报告!我知道了!保证完成任务!”机枪手怀里抱着机枪大声回应。
老瞎眼这时脸色才放缓走向刚才的阵地,掩体那边,新兵们自觉地往打空的弹匣里压子弹。老瞎眼见此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卧槽!班长是不是笑了?”一名新兵压低声音冲着旁边的战友说。
旁边的战友将压好的弹匣卡啦一声换上,有些不确定地回应说:“好像是吧,他还会笑么?成天板着一张脸,动不动敲咱们的头……把咱们脑袋当木鱼敲。”这名新兵说着说着还摸了摸头盔。
老瞎眼虽说瞎了一只眼,但是耳朵那可是好使得很,听了这俩新兵蛋子的话笑容立刻消失了。
俩新兵旁边的老兵非常有眼力见,当即站起身给这俩瘪犊子一人一脚。
“哥,干啥呀?”老兵眨眨眼,摆出一脸无辜的表情,新兵这才注意到老瞎眼已经不笑了,正在几人旁边沉默地检查手上的步枪。
闲聊时间就此打住,俩新兵也跟着像模像样地检查手上的武器。
地铁通道阵地,两挺29式重机枪冒着白烟,枪管通红,老兵们熟练地更换打红的枪管,同时将快要打完的弹链卸下重新装上一条完整的。
阵地地面上铺满了黄澄澄的子弹壳,不远处流出的黑血浸透了充当掩体的防汛沙袋,粘稠的血液与弹壳混合,奔走的战士一个不小心脚下跟着打滑差点摔倒。
“格老子地,这什么犊子玩意。”主射手用脚扒拉开一片空地,哗啦啦的脆响在通道回荡,二道防线的战士迅速往这边靠拢,他们搬来大量压好的重机枪弹链,一挺崭新的机枪也在跟着就位。
“听好了!”指导员清了清发哑的嗓子,咳嗽了几声后接着命令道:“待会再有怪物冲卡,一号,二号枪位间隔五秒开火,三号枪作为预备,哪挺机枪哑火迅速投入战斗!”
“是!”战士们异口同声地回应,从这一点来看,这一批战士都是当之无愧的精锐。
连接地铁的通道有两道,每一道通道口都设立了至少三道防线,全营的重机枪几乎全部集中在了地下。
通道口长几十米到上百米,宽却只有六米多点,两挺重机枪交叉开火那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来多少怪物都是送。
在众战士眼中这群怪物悍不畏死,只管一股脑地往前冲,主射手,副射手交替开火手都给震麻了还是看不见怪物群尽头!
就在众战士将要崩溃之时怪物们可算是退了回去,这让指挥战斗的指导员松了一口气,他们当时一度想过放弃这处阵地后撤,重机枪可不是这么使得,恐怕再打半个弹链机枪就要炸膛了。
一号位主射手抚摸着机枪,嘴上絮絮叨叨,一旁的副射手有些受不了拍了一下他的头盔问道:“你自个嘀咕啥呢!”
“嘘,别打扰我,我在安抚机魂!”主射手不快地回应道。
“……”副射手特别想骂这主,这哥俩当年是一起从学校入伍的,新兵下连后赶巧分配到一个单位。
记得在东大的时候,这主就是学校里出了名的胶佬。
“随你!”副射手抬手想要拍击机枪,不过在保险打开的情况下他也怕走火,想了想还是把手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