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愣住一瞬：“真的假的？就叫连翘？”
小女孩点点头：“姐姐，我没骗你。”
“你爸妈呢？”我伸手摸了摸连翘的头发。
连翘被我碰了一下，不太适应的轻抖着，看我没有伤害她的意思，才低下头道：“前两天都死了。”
她很难过，但却没有眼泪，低低垂着眼，像一只什么被遗弃的小动物一样。
都死了……
我问她周围的那些孩子：“你们的父母呢？也都没了吗？”
孩子们七嘴八舌的点头。
有的父母都死了，有的剩一个，但也只剩一口气了，在白及那个「重症监护室」里躺着。
躺着等死。
我数了数，在军队大门口乞食的孩子——算上被我绑了的那位，一共有8个人。
我挨个问过情况，最后到了被我绑的和个粽子一样的小男孩旁边：“现在把你松开，你能好好和我谈谈吗？”
他畏惧的看着我，点了点头。
我就把绑他的绳子松开了。
那孩子灵巧的很，趁着我没反应过来，一溜烟朝着对面的林子飞奔而去。
只不过，我比他更快一点，追上他的步子，薅住了他破烂的t恤后领。
他还往前冲。
「滋啦」一声，他的衣服就这样被我俩这么一个对冲的力给撕成了两半。
他也被我拽的一个趔趄，摔倒在了地上。
这次摔的很厉害，一时间，他竟然没能直接站起来。
我也怕给孩子摔傻了，忙过去扶起他。
给他翻了个个儿，才发现他两个膝盖都被擦伤，血液汩汩流出，染红了他满是补丁的破裤子。
我气得慌，但他这个惨样，我又没法再说他。
“还跑吗？”
他被摔懵了，应该是头还晕，弱弱的摇了摇头。
“程宵，来。”我朝着那边还没反应过来的青年招招手：“背着他，去一趟医疗组那一边吧。”
……
面对着白及看傻子一样的表情，我确实有点顶不住了。
“所以……你就带着这几个孩子过来了？”白及表情复杂难懂，一副「不好意思骂出口」的样子。
我挠挠头：“这几个孩子挺乖的，你要不考虑一下让他们留在这儿做点力所能及的……”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白及冷漠的打断了：“你觉得他们能做什么？”
我确实……不知道他们能来这做什么。
本意只想给这群孩子找个去处，能活到现在的小孩一个个看着都挺精明的。
那些真正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孩子早就没了。
一个弱弱的女孩声音自我身后响起：“我们能洗衣服、搬东西、烧水……”
是连翘。
她继续说着：“我看外面那些哥哥姐姐一直都在烧水，他们说用这个消毒，对吗？我也行。”
白及的眼中闪过一点点惊讶，蹲下问她：“很细心，烧水很辛苦，你可以吗？”
连翘点点头：“能吃饱吗，哥哥，能吃饱就能干。”
白及看得出非常喜欢连翘，只不过面对这么多小孩子的伙食问题，还是有点迟疑了。
他应该是没有权力「招」这么多人的。
“这几个孩子的伙食程家都包了，这样可以吗？”程宵叹了口气。
这几个孩子的伙食我本来想坑军队的，实在不行就我出一半。
真没想到程宵答应的这么痛快。
白及听了这话，也不再犹豫，对着连翘道：“出门去我们烧水的地方找徐哥哥，你们几个就跟着他们帮忙，小心不要受伤。”
几个孩子眼神亮亮的，你追我赶的出门去了。
这下，只剩下了那个被我搞得一身伤的小男孩了。
他也从刚刚摔傻了的状态中缓过来了一点。
我其实还挺欣赏他的。
这群孩子里，说不定他是能活到最后的。
白及指着剩下的他问我：“他也留下吗？”
我本来想点头，但最终没有，对白及道：“他不留下，他跟我走。”
“我不更里粥！”男孩的下巴还脱臼着，说说的话像是个大舌头，支支吾吾的。
但眼神里还是满满的畏惧。
我无奈的找了个面对着他的位置，「咔巴」一声，把他的下巴安了回去。
“我不跟你走！”他又说一遍。
这次就清晰了不少：“你这个巫婆！坏女人！”
男孩的谩骂可以说没有丝毫的杀伤力，可见之前是个家教很好的孩子。
连骂人都不太会。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你自己决定。”我又伸手向之前把他弄脱臼的胳膊处：“你不是喜欢我的刀吗？我来教你刀，你学不学？”
又是「咔巴」一声，男孩的胳膊也接上了。
疼的他龇牙咧嘴的。
他看我的眼神充满畏惧，但又带着一点点的向往，盯着我不出声。
“正骨的功夫不错，你学过？”一直站在旁边看着我动作的白及眼中流露出些许赞赏。
“一般。”我说：“正常把自己胳膊腿弄折了的，我只能保证百分之八十的概率正回来，他是我掰脱臼的，成功率就比较大。”
白及沉默，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我。
最后，他终于鼓起勇气似的：“这边还有很多骨折外伤的人……你能来帮忙吗？”
我说：“能，但不能白干。”
“你要什么？”他苦涩的笑了笑：“我连这几个孩子的伙食都管不了，估计你的工钱我更付不起。”
“不要工钱。”我摇了摇头：“把你全家人介绍给我就行。”
“啊？什么？”
我才不管他同不同意，拍了拍身上的衣服，站起身来“好，那我巡逻回来，下午上岗。”
随后拍了下那个倒霉蛋小男孩的头：“你跟不跟我学？”
他似乎很是经过了一番心理挣扎：“学！”
我说：“好，你叫什么？”
“初一。”
挺好听，也好记。
我才想起来，刚才问那些孩子的过往的时候漏下了他：“你爸妈呢？还在吗？”
初一翻了个白眼：“还在我还能在外面讨饭？”
……
被他怼了个正着，我也不好和小孩子计较：“那你在这等我，等下午我工作完了，带你回家。”
初一沉默着，点了点头。
他说：“那你得回来啊，别死了。”
我气得狠狠锤了他一拳：“死孩子，怎么这么不会说话。”
……
离开医疗组这边的帐篷，我和程宵继续在营地里晃悠。
四处都死气沉沉的，健全的人里几乎没有完完整整的一家人，到处都是悲伤的身影，几乎每个人的胳膊上都绑着一节白布。
有时候，活下来并不意味着什么好事。
尤其是，当你珍爱的人离你而去。
程宵几乎从出了军队大营就没再说过话，嘴唇紧抿着，面色也很不好。
“你不舒服吗？”我没话找话，不想被四周压抑的环境影响的太深。
他点点头：“我觉得很难过。”
“四周这么沉闷，难过也是正常的……”我劝他：“不要被带的太深，深呼吸。”
他摇摇头：“不是，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难过，我话都不想说。”
他的状态确实很不好……
“会不会和你的异能有关系……因为感应力太强了，就会更容易被周围影响？”我越说越觉得自己非常有道理。
毕竟他这种奇怪的异能，有点奇怪的后遗症也很正常。
他仍旧蔫蔫的，不停叹气：“要怎么办？”
要怎么办？
既然容易被身边的人影响，那就找个没人的地方待着不就行了吗？
我说：“你回去吧，自己一个人待会，看会不会好点？”
程宵抬头看了我一眼，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答应了和你一起巡逻，半路我自己走了算怎么回事？”
“那你就打算这么蔫着？”
“没。”他一面说，一面掏出佛珠，轻轻闭上眼。
然后一面走，一面念经。
我本来担心他闭着眼睛掉沟里，但没有，人走的可稳了，比睁着眼的我走的都快。
这次的经文和上次、上上次又不同，我跟在他身边，好像能感受到让人平和的力量。
周围沉闷的空气，都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沿路扎营的民众也纷纷朝着程宵的位置看过来，很显然也感受到了这种能量。
我不知道他这一次念的又是什么，但周围有些年龄大的女人，跟随着他的声音，也在同时默默念着经文。
每有一个人加入，他的声音似乎就更大，能量扩散的好像就越远。
我震惊于他的异能的牛逼。
程宵每一次使用异能，都能刷新我对他异能的认知。
说实在的，如果上辈子他要是没变成植物人，说不定n城聚集地都有他一席之地。
因着他的缘故，我们俩这次的巡逻简直异常顺利。
根本没人来影响我们俩，甚至还有两个僧侣默默跟在程宵身后。
场面肃穆的想让人跪下给程宵磕俩头。
我们走回军队大营，也正好绕了整个营地一圈。
我喊他：“到了，别念了。”
他念了一路，到最后嗓子都有点哑，听我喊他，这才睁开眼睛。
他刚停下，就被后边跟着他的两个僧侣吓了一大跳。
我说：“跟你一路了，你现在才发现是不是稍微有点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