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桐，我回来了。”
门口传来「咔哒」几声了落锁的声音，随后是苏熠轻轻的脚步声。
他还是那副看上去很开心的样子。
为什么开心？
我说：“我今天去见过程宵了。”
“嗯。”苏熠微笑着点头：“他怎么样？”
他怎么样？！这么淡定？！
“不怎么好。”我想了想，决定编排他白不编排：“身体还行，精神状态不怎么样，大声呵斥说你不咋地，让我移情别恋赶紧跟他走。”
苏熠轻笑一声，什么都没说，换鞋进了厨房。
“今晚吃什么？”
他没理会我的话，系上围裙，打算做饭。
我走到他身前，把他双手摁在了料理台上。
苏熠歪头笑着看我：“怎么了？”
“没什么。”
我吻他他的唇，慢慢的摸着他的身体。
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会生气的。
我出门一趟，回来就毫无原因的想做。
这么对他，他至少能想出十几种不同的生气理由。
但他没动，只是呆呆的任我施为。
要不是他眼神还是和往常一样温柔的看着我，我真以为苏熠被人夺舍了。
他被我摸的半硬，忽然间把我推开了。
他这一推我，我还有点高兴。
“小桐，现在不行。”苏熠轻轻摸了摸我的头：“我还有点工作没做完，一小时之后再说，可以么？”
？
就这样？！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不生气吗？”
苏熠一脸莫名：“为什么生气？”
“好了。”苏熠似乎是真没什么想法，转身朝着书房去了：“我尽量快点。”
就这么走了。
就这么走了？
肯定有问题。
程宵说，苏熠是个惹祸精，说白家父子也都不是善茬。
他这人虽然说话不中听，但确实从来不骗我。
为什么苏熠这段时间这样忽然的精神很稳定呢……
他不想让我知道什么？
所有线索汇成一堆乱麻，我左思右想也找不到头绪。
一个人，为什么能忽然间从精神崩溃的状态中迅速回正？
我恍然大悟。
药物。
他吃药了。
嗜睡、注意力不集中、体重增长、情感淡漠……这种种表现都能证明。
只是，为什么他会突然间吃药？如果他真的有意吃药的话，为什么不在他症状没这么严重的时候吃？
我脑子里忽然回忆起白及和我说的话。
他说：「精神类药物会麻痹大脑，他肯定不喜欢。」
我咬咬牙，抬腿走到了他办公室门口。
他居然没关门。
门就这么大喇喇的开着。
屋里的人留给我个背影，动作流畅的往自己嘴里塞着什么东西，手里还拿着水杯。
“小宝，你在干什么？”
我看到苏熠的身影忽然间僵住一瞬。
“没什么。”他很快扯出一个笑面对我：“胃疼，吃胃药。”
胃药？
我走近，扫了一眼垃圾桶，里面赫然是一个小药盒，单片。
好消息：不是精神类药物，坏消息：也不是胃药。
我气笑了：“这就是你的胃药？”
苏熠沉默。
我从垃圾桶里掏出药盒，淡淡扫了他一眼：“你的胃药大名叫西地那非？吃伟哥？你怎么想的？”
怪不得要一小时后再说，原来是想吃了药等药起效呢。
“我……”苏熠叹了口气：“两片利培酮加一片奥氮平，药量太大了，现在有人死我面前我都没感觉。”
“什么时候开始吃的？”
“我出去那天晚上。”
“药怎么来的？”
“找了白所长。”
其实这件事不算出乎我的意料。
我叹了口气，拉着他坐下：“白叔给你开的药吗？”
苏熠摇摇头：“不是，以前在精神病院就吃这些，后来停了。”
我叹了口气：“那怎么又吃？”
“其实早就该吃了。”苏熠的眼神涣散的盯着地面：“上次我在卫生间自杀那次之后，其实就该吃药了，我贪心。”
“第一次病吃一年，复发吃三年，再病只能一辈子一直吃。”他声音低低的：“吃了药是没什么感觉了，不会嫉妒，也不会有幻觉，也不会怕你离开我，但脑子也没法转了……”
苏熠深吸一口气，转而笑着望向我：“昨天我的项目收尾了，今天最后去交接一下就和白所长那边请了长假，他批了，这下小宝变成傻子了，小桐得照顾我。”
“别这么说。”我拉着他的手：“不许说自己是傻子。”
“不说就不是了？”苏熠自嘲的笑笑：“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总想着些不切实际的……”
“那就不吃。”我打断他：“断药。”
“你吃药不就为了不强迫我吗？我愿意被你强迫，你想让我怎么样就怎么样，药别吃了。”
我能感觉苏熠很难过。
但那难过像是和我隔了一层膜似的，我只能朦朦胧胧的看见一颗血淋淋的心，伸手去，却摸了一手哗啦啦响的塑料纸。
他摇摇头：“我已经给你很多麻烦了，如果再让小桐为难，我怎么忍心呢？”
“你不是不忍心我吃药吗？我怎么就能忍心让你做我的布娃娃？你是你的，不是我的。”
是啊，两心相知。
两心相知的结果，不是互相伤害，就是为了对方而伤害自己。
我只能抱紧他。
苏熠在我颈间喘息，默默无言。
……
第二天一早我醒来时，苏熠还在睡。
他昨晚跟我说过请了假，应该就不用去上班，我吻过他的侧脸，打算出去做饭。
刚出了卧室门，宿舍的大门就被敲响了。
我怕吵醒苏熠，赶紧走过去开了门。
门口是白及。
“小桐姐……”白及见是我，有点出乎意料：“我找……苏熠。”
“他还没醒。”我说：“有什么事和我说就行了，我转告他。”
白及欲言又止，看着我不知所措。
“她都知道了。”苏熠的声音自我身后传来，带着浓浓的鼻音，看样子是被我和白及的对话吵醒了：“药给她就行了，多谢你和白所长。”
白及叹了口气，把手里的黑袋子递给我：“利培酮两片奥氮平一片，这样先吃一个月看看。”
和苏熠昨天说的一样。
“利培酮会有副作用，刺激胃部，有些人会有呕吐的状态，我看过他之前的病例，他应该还会。”
我点点头。
就算不吃药，苏熠的胃也够脆弱的。
“吃点清淡的……”白及顿了顿：“好好陪陪他，尽量不要让他一个人待着，嗜睡很正常，从早睡到晚也不是怪事……”
“总之……爱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