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平山见凌川又重新施了一礼，脸上露出了些微笑容，然后注入主题。
“本官看过卷宗，这徐家供奉邪神之事，是你查出来的？”
凌川本想说是他跟涂远一块儿查的，不过想了想就别牵连人家了，便一点头应下：“回大人，正是下官查到的，而且是当着徐家众人的面，从一处房屋的暗门之中找到。”
方平山又问：“那你是如何一眼就确认，徐家供奉的就是邪神？”
凌川一愣，没想到这还有个漏洞，他眼珠子一转说道：“下官从小就爱读些杂书，曾经在一本杂书上面看到过这种邪神的画像，故此一眼就认出来了。”
方平山一看凌川那表情就觉得不对劲，立即追问道：“那你倒是说说看，这邪神有什么名堂啊？”
凌川心里咯噔一下，心说你这是审案还是审我啊。
“回大人，根据杂书上所记，这邪神叫做伽梨，出自……出自南越国南边的一个小国，这个邪神有三只眼睛四条胳膊，以毒蛇当做项链，这个……特征十分明显，所以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方平山心中不由得嘀咕起来，南越国南边的一个小国？他虽然饱读诗书，但也不清楚是不是真有其事，看凌川煞有介事的样子，又不像是作假。
凌川这会儿还在侃侃而谈：“杂书上说，这种邪神时常需要鲜血供奉，献祭的鲜血越多，法力就越强……大人？”
方平山见凌川说得这般笃定，都听得入神了，不过入神归入神，这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还是心中有数的。
别看徐家好像是倒了，但实际上徐家还代表着世家派系的利益，这两天里可是有不少世家明里暗里的跟自己打过招呼，那意思很明显，就是你得秉公办理。
这么个明显栽赃的罪名要是硬扣在徐家头上，恐怕到时候倒霉的就是自己，世家的势力可不是他方平山能够对抗的。
现在看来，能够查实的案子，包括那几个人命案在内，徐家怎么着也到不了抄家灭族的地步。
陛下无非就是借机敲打一下世家派系，到时候为了安抚世家派系，就得找几个替罪羊，比如眼前这个姓凌的小子。
“行了，你别说了。”方平山很快就想好了对策，既然这姓凌的是个替罪羊，自己也就没必要跟他多废话了：“这供奉邪神的案子疑点太多，证据不足，就暂且搁置了，其余的案子过几日就开堂审理了。”
“大人英明。”
凌川一句话就把方平山给说懵了：“大人，其实这供奉邪神之案，是下官瞎编的。”
方平山皱起了眉头：“你可知按照大盛律法，诬陷之罪可是要反坐的。”
“下官知道，只不过下官这也是掩人耳目，为了查另一件案子拖延时间罢了。”
“另一件案子？什么案子？”
方平山来了兴趣，殊不知他已经掉进了凌川的陷阱。
凌川一拱手说道：“下官今日求见，正是因此事而来，汝阴徐氏有走私军械，通敌卖国之嫌。”
“嘶……”方平山整张脸都绷紧了：“你可有证据？”
凌川说道：“目前就只有人证，物证还有所欠缺。”
“既然证据不全，你何以如此笃定？”
“下官并未笃定，所以这不是来查案来了嘛。”
“你到我刑部来查案？”方平山眉毛都快竖起来了：“你不要忘了，你们缉事司只有查案之责，并无审案之权。”
“行，方大人是这刑部的主官，您说不让查，那我们就不查。”
方平山一时语塞，这凌川年纪轻轻油头粉面……黑面的，这嘴皮子倒是利索。
“你也承认了，那供奉邪神的罪名是诬陷，那你如何证明，这徐家走私军械的罪名，不是你栽赃嫁祸？”
“大人不信，咱们可以一块儿提审徐家相关人等啊。”凌川说道：“汝阴县的徐家大院尚在查抄之中，说不定就能从中查出一些蛛丝马迹，而且……徐红图的宅子，不是还没查嘛。”
“你还想查抄徐府？”
“徐家大院都抄了，这京城之中的徐府……”
方平山此时只能感叹一声初生牛犊了：“你要提审徐家相关人等可以，但是查抄徐府之事，本官做不了主，你另寻高明吧。”
要不是级别差太多，凌川都想开口骂娘了，你刑部作为主审衙门，你都做不了主，我还能找谁去？
难不成我还能去找皇上？
不过这会儿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能在刑部大牢提审就足够了，相信跟徐家有勾结的人，此时必定是紧密关注刑部大牢的，只要自己提审的内容泄露出去，这引蛇出洞的目的就达到了。
就在凌川跟方平山扯皮子的功夫，乾清宫里，吕曦也正在与左右二相商议此事。
徐家走私军械通敌卖国，看似是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罪行，但实际操作起来可不是那么容易。
对于世家派系来说，徐家的遭遇他们会感同身受，进而引起他们的不满，所以这个案子要查，但也要把握好尺度。
至于这案子最后到底会牵涉到多少人，吕曦只一句话就表明了态度：“绝不姑息。”
相比起之前赈灾的时候，吕曦如今的皇权已经更加稳固了，当初江州府各大世家联手欺君，吕曦可是窝了一肚子火。
一君二臣商量了许久，才把尺度这个事定了个大概，接下来就要讨论这事派谁去处理了。
凌川进了缉事司，在安史二相看来，那就迟早是要步入朝堂，平步青云的，所以这个头功不能抢。
最后这个问题又回到了吕曦这里，而吕曦一时间也难以决断，干脆甩锅给了凌川。
“此事既然是凌川挑起的，二位相国还是去问问凌川吧，看他打算怎么安排。”
安史二相愣了，这么大的事，就交给凌川随意处置了？
这要是出了纰漏，整个朝堂都有可能出乱子。
不过再一想，他俩就释然了，皇上若是不重视凌川，岂能把这么大的案子交给凌川去办。
而吕曦此时想的是，要让凌川尽快进入朝堂，他要是不展现出自己的实力，母后那边恐怕真就要逼婚了。
昨日见过卢崇之后，太后可是又找吕曦嘀咕了半天，让她尽快成婚来着。
太后虽然对凌川没什么意见，但是比起卢崇，凌川的身世背景就是最大的硬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