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亲王从女儿处出来,径直来到书房,还未待他坐下,一黑衣男子便利落的从房梁上盘旋而下,轻巧的落在了贤亲王面前。
“陆戟今晚会来。”贤亲王面无表情,透着一股子决绝。
黑衣人道:“早已准备就绪,待陆戟来后,王爷只管在他茶碗里下好药就是了。”
贤亲王点头,遂又尤不放心的问道:“动手的地点没有变化吧?”
“没有。”黑衣人道:“距离王府有好一段距离呢,您且放心,这边定然听不到任何动静。”
“别惊扰到阿柠就好。”
说着,贤亲王走到窗前,目空着望向远处,儒雅的面上显出忧色,喃喃自语道:“本王才刚找回女儿,现下又要残忍杀她丈夫,往后,让本王如何面对她。”
黑衣人走到贤亲王身侧,淡声道:“王爷贵为皇室子弟,自该是以赵室百年基业为重,下官相信郡主会理解王爷苦心。”
贤亲王苦笑,遂冲着黑衣人摆了摆手,眨眼间,黑衣人便从书房里消失。
待只剩下贤亲王一人时,他无力的沿着窗前的椅子上坐下,以手扶额,深深的埋住了头。
心里纠结又痛苦,但他到底还是选择了站在赵室这一边。
贤亲王自顾埋头独坐了许久,直到听到身侧有轻微的响动,他才抬起头来。
是贤亲王妃。
不待贤亲王开口,贤亲王妃道:“王爷,妾身已经好多年不见你这般烦恼了。”
贤亲王对着妻子扯出一个笑脸,故作轻松道:“本王哪里有什么烦恼?不过是累了,在这里打个盹而已。”
说着,他起身拉住妻子,关切道:“怎的不跟女儿腻着了,不是日日念叨着想要留她在家里嘛,如今她归来了,倒是可以多陪陪你了。”
“你莫要跟我打岔。”相亲王妃抬眸看向丈夫,径直问道:“你是不是要对陆戟不利?”
骤然被妻子戳穿,贤亲王心里一紧,但他很快镇定下来:“哪有的事?你听谁乱说的,陆戟是咱们阿柠的夫君,是咱们的女婿,我怎会做对他不利的事。”
贤亲王妃闻言冷冷一哼:“女儿再是重要,在你心里,怕是也比不得赵室基业。”
她质问道:“前阵子那小皇帝时常来悄悄寻你,你莫要以为我不知你们在密谋什么。”
贤亲王忙解释道:“新帝确实向我发牢骚,抱怨陆戟不放权,但我们可没说别的,陆戟是咱们女婿,便是新帝要对他不利,也不会找上我啊。”
“你没骗我?”贤亲王妃半信半疑。
贤亲王乐了:“咱们夫妻几十年,本王何曾骗过你。”
“那就好。”相亲王妃嗔道:“女儿刚刚寻回来,我也不求别的,只盼着咱们一家子平平安安团团圆圆的。”
贤亲王见状哄着道:“阿柠跟你投缘,我见她最是个孝顺的孩子。”
“她性子,很像你。”这最后一句,贤亲王话里带着讨好妻子的味道。
“哪有?这孩子也是有脾气的。”贤亲王妃终于露出笑脸,嗔着刀片:“都这么久了,我还没听她唤过咱们爹娘呢。”
“这才多久啊,孩子还不太适应吧。”贤亲王安抚妻子:“慢慢来,别着急。”
“我不急,只要女儿心里有咱们就好。”说着,又叮嘱丈夫:“你也要多疼阿柠才好。”
“那是自然,她是我唯一的骨肉,我不疼她,还能疼谁去。”说着,贤亲王拉着妻子出了书房,嘴上问道:“阿柠不是修书让陆戟来用晚膳嘛,眼下人也该到了吧。”
正说着,奉命服侍秦晓柠的女官过来回禀,说道:“郡主派去请摄政王的人刚刚回来,说是王爷今日有政事抽不开身,不能来用晚膳了。”
贤亲王妃闻言不由得微微失望:“不来,那便算了。”
说着,看向丈夫贤亲王:“你说呢?”
贤亲王脸上神色莫辨,只苦涩的淡淡一笑。
待夫妻两个来到宴厅,秦晓柠已经先一步过来了,见了父亲母亲过来,她笑得一脸的灿烂,忙过来对着二人恭敬施礼。
这女儿自幼养在外头,教养却是极好。
贤亲王妃忙扶起女儿,欣慰得满脸是笑:“在自己家,阿柠无需多礼。”
秦晓柠起身,对着贤亲王妃道:“我听说您最喜欢吃素烩银耳莲子羹,方才我去小厨房特意为您做了一盏,这道菜我从前也做过,夫家的婆母赞我做得好,今日是您的寿辰,女儿便拿这个孝敬您。”
女儿家生得端庄可人,又这般孝顺懂事,贤亲王妃简直乐不可支,一句叠着一句的对着丈夫夸赞女儿:“阿柠真是个好孩子,王爷,你瞧瞧,咱们女儿多懂事。”
听着妻子絮絮的话,贤亲王却是一脸讳莫如深的样子。
秦晓柠拉着贤亲王妃坐下,转而看向贤亲王,热络道:“您也来尝尝女儿的手艺。”
得知陆戟今晚要来,新帝那边人马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眼下人又突然不来了,今日的计划算是白费了。今日不成,倒是还有来日,只是免不得那边还要苦心筹备。
刺杀陆戟,势必要一击即中,否则,功亏于溃,后果不堪设想。
贤亲王正在这里分神,女儿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弄得他不由得一愣。
“您这是怎么了?”秦晓柠接着道。
“没,没什么。”贤亲王跟着笑了起来,挨着妻子坐下,附和着道:“那本王也尝尝阿柠的手艺。”
秦晓柠亲自为父亲盛了汤水,捧到其跟前放好,嘴上状若无意道:“您该不是因为夫君不能来陪您喝酒,而不高兴吧。”
“怎么会?”贤亲王忙道:“来日方长嘛。”
杀他夫君,来日方长?
呵呵。
秦晓柠心里腹诽,面上却依旧是一副温和模样:“您别着急,夫君虽不能来赴宴,但是晚上忙完了,或许他还会过来呢。”
这轻飘飘的一句,弄得贤亲王又是一愣。
还要过来?那今日的计划还要继续吗?人马按兵不动?
“您又怎么了?”秦晓柠看着父亲,声音温温柔柔。
贤亲王忙收敛起神色:“没,没什么,女婿过来也好。”
他说着,心虚的看了眼女儿,只见这小女儿面色如常,可眼底却有意无意的露出一丝讽刺。
难道已经被她识破?
贤亲王心里七上八下。
这个女儿,还真是不可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