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氏多次试探后,看周越是铁了心的不想再婚了,彻底放下心来。
她的想法是,如果周越想再婚,就给她置办一笔丰厚的嫁妆,嫁出去。
或者招赘一个人进来,他们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只要周越对孩子们继续这般好,他们就当多了一个女儿。
其实这个儿媳,真的是比自己那个白眼狼女儿强了百倍不止。
比那个更白眼狼的儿子,更好了千倍。
那两个玩意儿,不要也罢。
以后就守着这些孙子孙女过活,就挺好。
话说赵守中到了良仓镇,四处打听崔老。
几日过去,却一点消息也无。
崔夫子到镇里这段时间,一开始大家都以为是个怪老头。
后来慢慢的,大家知道他有学问,是个大人物。
有人就试着请他给要开蒙的孩子取个名字。
或者请他给新开的店铺题个字。
他无不欣然应允,毫无架子。
报酬不过是一把菜蔬,一碗面条而已。
崔夫子为人豪爽大气,平易近人,很快得到了镇子上老百姓的喜爱。
他们走之前,叮嘱了一番。
说如果有人寻找他们,就一问三不知即可。
因此,不善于找人的赵二公子来了镇里,看他们衣饰华贵,仆从众多。
带头的年轻人,举手投足之间,说不出的风流俊逸。
知道这些人应该是崔夫子说的来找他的人了。
因此都闭紧了嘴巴,三缄其口。
赵守中无奈,只好吩咐护卫在附近村镇里继续寻找打听。
他自己则带了几个贴身随从护卫,跑回了宜县,住进了一家离宁家铺子近的客栈里。
他不想去住驿站,那里人多嘴杂,不方便他出入。
他换下华服,穿了读书人惯常穿的青色道袍。
解下玉冠,戴了没有一点装饰的黑色幞头。
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最常见不过的年轻学子。
赵守中对自己的新形象很满意,每天跑到宁家铺子里坐着闲谈。
布匹成衣铺子那边,大多顾客都是年轻的媳妇和小娘子,他不好待。
他就酒铺和杂货铺两边混流待着,偶尔被邀请了,能去后院坐会儿。
铺子里不忙的时候,他就有可能被邀请留下用饭。
他就等的是这样的机会。
周大婶家的饭菜,最好吃了。
明明是最简单的食材,大婶总能烹饪出美味。
她能在保持食材原汁原味的基础上,做到色香味俱全。
赵守中在这些行为里,藏着两个私心。
第一个嘛,不足为外人道也。
第二个嘛,也不大好说,那就是他想请周大婶去京里,和他合伙开一间饭店。
确切的说,是和他娘合伙。
他娘好吃,也喜欢做饭。
但做的饭,怎么说呢,不能说美味佳肴,只能说无比难吃。
他爹爹和兄弟姐妹们,都很害怕他娘亲自下厨。
每当听说娘心血来潮要下厨做饭,或者创新了什么新的菜式,他们几个人都会找借口出门。
出了门就不肯回家吃饭。
只有他爹,跑不掉,因为按照规矩,他爹是不能出府的。
想来他爹娘也是可怜的很。
当年一场夺嫡之争,爹爹作为先帝长子,失败了。
他娘是世家女,娘家是卫国公,把她嫁进皇长子府,就是为了沾光。
眼见的沾光不成,还要被带累,卫国公赶紧撇清关系。
在爹爹被圈禁的时候,他们上奏,揭发了爹爹以前的一些事。
以此换得被连累的轻些。
这些事,爹爹看得很开,娘却很伤心。
娘为此几年都郁郁寡欢,在生下了小妹后,再无所出。
虽然庶弟一个个出生,但娘毫不在意,心如死灰。
幸好娘天生好吃,小妹懂事后,跟娘一样。
娘被小妹带着,慢慢开始吃各种美食。
心情也渐渐好起来了。
这次小妹走失,又被找回,娘差点疯掉。
周大婶真的是他家的救命恩人。
是他家的福星。
那么,周大婶如果能把这做饭的手艺,发挥到极致。
去京里开间饭店,一来和娘合伙,娘就有事做了,不会整日想着烦心事。
二来呢,娘可以吃到周大婶的手艺,心情肯定很好。
她们两个肯定能成为好友。
都说“彩衣娱亲”是孝顺,他这般的替娘筹谋,也是一种孝顺吧。
想达到这个目的,首先就要多跟周大婶一家亲近亲近。
摸清了周大婶的底细,不,优点,他好回去跟爹娘说周氏菜的好处。
好叫他们同意拿出钱来,跟周大婶的合伙。
赵守中打得算盘啪啪响,周越却不知情。
只知道这个年轻人,每日里没事干,就在自己家店铺周围打转。
慢慢的,他摸进了后院,跟在杨墨手底下打下手。
杨墨回村跟宁老爷子讨论一件物品的时候,赵守中挑出来,毛遂自荐当护花使者。
能有这些身手不凡的护卫跟着,周越对于孩子们往来县里和村子之间,也放心了许多。
现在会武的任平生在山里醉生梦死,钧墨跟在崔夫子和任师父身后,学的如痴如醉。
刀哥则是紧紧跟在钧墨屁股后头,无论周越怎么引诱它,想让它来县里帮忙看家。
它都是不肯的。
在山里,它能守着自己的主子,能每日猎到野物吃,才不愿意跟去县里呢。
周越一直琢磨着,能不能找到几个人,懂些拳脚功夫的,来护住家里的生意。
尽管王津被赵守中的气势吓住了,其他的小官儿也不敢来造次。
但就怕有那不长眼的地痞无赖,还有嫉妒这几家店生意好的其他商户,明里暗里给使些绊子,搞些破坏。
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自家将来的生意,必定要做大。
为炫墨和钧墨将来考科举,入仕途,做好后盾。
也为了家里的女孩子们,将来有不嫁人也能活得很好的底气,嫁人也有选择和退路。
生意大了,难免有人觊觎。
从小里说,有护卫保护小人的袭击。
从大里说,要抱紧权势的大腿庇佑。
从近处说,有了宁王府和崔夫子这些大树,可以不时的拉过来做做虎皮唬人。
从远处说,自家的男孩子,能做官还是要做官的。
自古的世家大族,都是士农商不分的。
一开始可能就是种地的农民,慢慢成了富户,有了余钱,做了买卖。
就要供自家有出息的子弟读书,直系子弟里没有善读书的料,还要去旁支里找。
然后做了官的子弟,反过来庇佑家族的土地和生意。
下一代亦是如此,慢慢多年过去,形成了世家大族。
古来如此,概莫能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