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派他来装样子,定然是现在不是找到崔夫子,并迎他回朝的好时机。
也许明年春天,圣人就清扫掉了崔夫子回朝的一切障碍,那个时候,就是找到他的好时机了。
想到这一层,周越苦笑,不知道崔夫子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离京这一遭,倒便宜了自家的两个孩子,平白得了这位大神的教导。
只是不知道,崔夫子回京后,家里这两个男孩,要跟着谁继续求学。
只怕有了崔夫子专美在前,他们就很难再找到这么好的老师了。
崔夫子仿佛又看透了周越的心思,继续道:
“周氏你放心,我若是回京,会带着这两个孩子,并把他们推荐到太学里读书的。”
“可是,去太学读书,夫子们固然好,也不如……”
不如崔夫子这个老狐狸带的好啊。
这可是当年的榜眼,三朝老臣,不说精出天际,就只能说粘上毛,就是个猴儿。
“非也,非也!你有所不知,这考科举,不只是要读书。
还有很多的门道呢。
比如你要有名气,主考官,圣人,也都会被舆论影响的。
还有,你要研究当年的阅卷人喜欢什么样的文章,喜欢什么性格的人。
你写的文章,做的策论,要符合圣人的喜好,更要符合阅卷人的喜好。
不然,你的试卷根本入不了他们的眼,更何谈会上呈圣人预览?”
原来有这么多的门道。
周越是高考流水线出来的产物,她所在的那个时代,考试比较科学和公平。
文章只占了一小部分,其他大多都是客观题,机器阅卷,不受阅卷人主观影响。
而高考作文,虽然是主观阅卷,但也要有好几个人共同看卷子。
要经过几道手续来复核。
虽然此时的科考,也有这样的规定,但官员之间,都有默契。
主考官看上的文章,写了个“好”字,或者“留”字,其他的副考官,除非和主考官有仇,基本上不会反驳。
这种情况下,提前知道主考官的人选,并研究他的喜好和风格,就很重要了。
而太学,作为全国最高学府,有人专门做这个事情。
学子们只管关起门来,读圣贤书即可。
太学里自有自己的人脉达成这样的目的。
这样的情况下,对太学里的学生来说,比较公平,但对其他外地的学员来说,就很不公平了。
这也是为什么那些世家大族的学子,小时候可能在家乡的族学里启蒙。
但到了一定的年纪,看着这个孩子是棵好苗子,家族里就会把这个孩子送到京里去。
由家族里在京里做官的长辈看顾、教导,在这些京官的运作之下,送去太学读书。
还有一点,除了能学到书本以外的知识外,太学里的夫子,那都是当世大儒。
很多要么是从各部退下来的官员,要么是在职的官员,甚至是当朝的副相和六部官员。
他们这些先生,对学子将来入仕,会有很大裨益。
毕竟有句古话说得好:朝中有人好做官。
他们这些朝廷重臣,在教学的时候,看上了某位学子,并在任命的时候,说上一两句好话,对于学子来说,那就是改变命运的关键时刻。
最后一点,那就是同学。
这些同学,要么是家族势力深厚,要么学富五车,是将来的朝廷重臣。
这些人,都是学子的人脉。
将来的仕途,不能说由这些人决定,起码他们会影响颇大。
周越听崔夫子介绍完当今的科举制度,立刻就想让炫墨去京里的太学读书了。
炫墨是很想考科举入仕的,他想超过自己的生身父亲。
钧墨则无欲无求,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当然,他还小。
等将来他再大一点,周越会问他自己的意见。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当务之急是崔夫子,何时回京,何时能带着炫墨去京里读书。
那些其实不用周越操心,她最需要操心的是,多赚钱。
炫墨不论是读书还是考试,还有将来的入仕,都需要大把的钱铺路。
思及此,周越想到一个问题。
她跟赵守中这段时间的相处中,大约明白了赵守中的未尽之言。
他想来拉拢周越去京里做买卖,而且是跟宁王妃合伙。
而周越对宁王妃一无所知。
她这次回来,一是陪着二老过腊八节。
二来就是想找崔夫子问问宁王妃的情况。
崔人杰沉吟一刻,开口道:“你们合伙,可。
虽说宁王府式微,但比起你们在京里毫无背景而言,可算的是一棵大树。
你初到京里做生意,背后无人撑腰,可以说等于‘稚子抱金’,很危险。”
周越忙点头:“是啊,是啊,我原来想的是,我们可以仰仗您老的威势……”
“不可,老朽虽说也有点威望,但官吏不可经商,与民争利,这都是大辉朝高祖皇帝立下来的规矩。
我虽已经算致仕了,但这些规则,还对我有效,我可不能从事商贾。
我已经老了,啥也不怕,但我背后还有家族,我的晚辈,在朝中多有任职。
他们要是被我带累了,可不好。”
“哦?那么宁王妃呢?”
“宁王妃那没事儿,她是女子,本来就不属于官吏体系里的。
虽说作为宗室不可经商,但她原来的嫁妆里,就有铺子。
她经营自己的嫁妆,无可厚非。
况且他们宁王府作为被圈禁的罪人府邸,不让人家从政,还不能让人家做点买卖,消遣无聊时光了?
无妨,无妨的。”
周越松口气,稍微明白了京里这些弯弯绕绕,盘根错节。
看来,向崔夫子请教这步,是走对了。
将来去京里住,做生意,看来还要多加小心,不然一个不小心,就容易成了炮灰,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但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为了孩子们的将来,她周越迟早要走到京里,去那个天底下最为富庶的大都市里,做买卖。
去赚富人和贵人们的钱。
想到将来的富贵,周越浑身是劲,在这最冷的寒天腊月里,都不觉得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