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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越来越多的唐军包围过来,达扎鲁恭果然决定南下劫掠一番便扬长而去。

在一个黎明,吐蕃大军不等河对岸的唐军反应过来即悄然撤军,当日便急行军赶到大峪口,甩脱了唐军的探马,转道南下,直扑奉天县。

依着李齐物、高晖原来拟好的路线,他们该沿着漠谷河行进,穿过黄土塬地杀进广袤平坦的关中平原。

这计划讲究的是一个“快”字。

然而,进军到一半,高晖却向达扎鲁恭提出了一个建议。

“如果沿着这条路继续向前,就得要经过漠谷道上地势险要之处,万一唐军在河谷中设伏,将军的兵力恐怕有折损。”

不等达扎鲁恭开口,李齐物已疑惑地问道:“将军行进迅速,唐军为何会提前设伏?”

高晖道:“将军从平凉至州,亦是隐秘行军,为何会被挡住?”

达扎鲁恭遂想到他弟弟说的话,薛白似乎早就知晓了吐蕃军的路线,遂抬手让李齐物不要插话,向高晖问道:“如果漠谷道有伏兵,你有什么高见?”

“将军可去乾陵。”高晖道。

“乾陵?”达扎鲁恭道:“那是什么?”

“是大唐高宗皇帝与武后的陵寝,将军只需往乾陵,佯装掘取陪葬的金银器皿,不论周围有哪支唐军在,必救,将军就可以反过来伏击他。”

听了这建议,李齐物大感荒唐。

他不认为达扎鲁恭还有这个时间、精力去挖掘乾陵,就算有,这也是件从长远来看非常划不来的事。

“你要让吐蕃与大唐世代结仇吗?!”

“所以我说的是佯取。”高晖道:“目的是为了试探是否有伏兵,避免直接进入险隘关口。”

李齐物皱眉,认为这道理完全是说不通的,遂道:“这主意太蠢了,与其费心猜测是否有伏兵,不如尽快穿过漠谷道。”

高晖道:“只怕是因为你是大唐宗室,故意阻挠将军去乾陵吧?”

“你在说什么?”李齐物不解,“这和我是宗室有何关系?!”

他已经没耐心继续这场极为愚蠢的对话了,认为高晖是在把达扎鲁恭这蛮夷当傻子哄,借以邀功。

然而,达扎鲁恭却从这段对话里,听出了连李齐物都没意识到的弦外之音。

如果说吐蕃军中一直有人在给薛白暗通消息,听高晖这意思,或是在怀疑李齐物。因为怀疑,所以担心李齐物指引的漠谷道会有伏兵,想让他先往乾陵试探。

出于这种考较,达扎鲁恭决定先往乾陵,既是出于谨慎考虑,也是打算试探一下李齐物。

“什么?”

李齐物听得结果,眼看劝不动达扎鲁恭,顿生不满。

他好好一个李唐宗室,不过是奉行太上皇的旨意来借兵,如何成了引着外寇到高宗陵寝抢掠的国贼了?

终究是不该与蛮夷为伍。

思及至此,他就打算另谋出路了。

次日,吐蕃大军再次转道,不走更快更便捷的漠谷道,而是绕道往乾陵。

乾陵离奉天更近,且常年有一小支兵力守陵,待吐蕃军一至,果然惊动了守陵的兵力,奉天县亦是立即戒备。

达扎鲁恭十分怀疑漠谷道附近设有唐军伏兵,遂假意在乾陵挖掘,实则藏兵于松柏林间,准备反过来伏击唐军,这一等就是两日。

也正是这两日,成了战局的关键。

第三日破晓之时,一支兵马终于赶到乾陵。

这天山间大雾弥漫,达扎鲁恭以千里镜望向山道尽头,见到了在雾中招展的旌旗,正是王难得赶到了。

他错过了突围的良机,再次落入了唐军的包围圈中。

吐蕃军对曾经枪挑吐蕃王子的王难得有一种天然的畏惧,若说要正面击败王难得,达扎鲁恭更愿意与薛白对垒。

可现在,他似乎已没有选择了。

高晖一直强调漠谷道险要,容易中伏,但另一件事却没有说,在漠谷道发现伏兵,无非是退回去而已,反而是乾陵一带松柏茂密,地势曲折,并不利于大军展开,尤其不适合骑兵冲锋。

所以,唐军若想围歼吐蕃军,乾陵的地势反而更适合,时间上也有利于唐军从容布置包围圈。

这是达扎鲁恭始料未及的,在见到王难得旗帜的一刻,他便预感到这场战可能要败了。

果不其然,待双方接战,王难得亲自压阵,杀得吐蕃军节节败退。

更糟糕的是,没多久,后方已有越来越多的唐军赶到,首先就是郭的骑兵。

达扎鲁恭不得不承认战略上他已经失败了,现在只求能顺利把主力兵带回吐蕃。

棘手的是,他已孤军深入得太远。

李齐物并不关心战场上的胜败,他是听雅乐的人,现在天天听的都是厮杀嚎叫,唯觉心中烦闷。

他每日在帐篷里踱着步,思忖的都是该如何获取朝廷的原谅。

这日,吐蕃军中的动静尤其大,伤者的惨叫声增多,似乎还出现了暴动,有一些吐蕃部落自行离开了,甚至还有部落跑去归附了唐军。

李齐物掀开帐帘想去看看外面的动静,却见到一双明亮的眼睛正盯着他看,那是他前阵子买来的奴隶,在乐曲一事上天赋异禀,原是要献与太上皇的。

“可惜啊,你本会是下一个‘神鸡童’,奈何天不遂人愿,太上皇已驾崩了。”李齐物叹息,挥挥手,道:“去吧,自谋生路。”

野布东拜倒在地,道:“我想随阿郎学曲。”

“学什么曲,这等乱世,都是无用的技艺。”

话音方落,已有兵士过来,说是将军召李齐物过去。

这次却不是去大帐,而是被带到了达扎鲁恭的马厩。

“进去。”

“你们这是做甚?”李齐物大怒,道:“我是大唐的宗室!”

“进去。”

脚下踩了一坨马屎,身后的栅栏被关了起来,李齐物回过头,只见达扎鲁恭披甲而来,脸色凶恶。

接着,高晖也被推了进来。

“将军……”

“狡猾的唐人,你们两个当中,肯定有一个人在骗我!”

李齐物见状,惊醒过来,忙道:“将军,是高晖把你引到这里来的,唐军早就设好了埋伏。”

“将军你听我说,唐军不可能在乾陵设伏,这是会惊扰高宗皇帝的。”高晖道:“他们一定是埋伏在漠谷道,因为将军谨慎,才没有中伏啊。”

李齐物道:“将军孤军深入,胜机只在一个‘快’字,乃是高晖误将军。”

“够了!”

达扎鲁恭怒吼一声,道:“你们的叽哩呱啦,我一个字都不听。我只会留一个人给我带路,等半个时辰之后大军起行,到时我只相信活下来的那个。”

“什么?”

李齐物大为错愕。

这件事在他看来是完全没道理的。

遇到问题,怎么能不去分辨因果对错,只管用如此简单粗暴的方式来解决呢?错杀了怎么办?还是说达扎鲁恭本就更不信任他。

指望一个蛮夷去查清真相,确实也是……

“嘭。”

李齐物脑子里还在思考着,脑袋已经挨了重重一拳,摔在地上。

他转头看去,只见高晖一脸杀气,向他扑过来。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高晖那粗壮有力的臂膀已经箍住了他的脖子,死命把他往后拖,要活活勒死他。

“放开!”

“对不住了,吐蕃人说了,我们之间只能活一个,要怨你怨他去。”

李齐物脸色涨得通红,根本透不过气来。

他终于感觉到了恐怖,比起死亡,更让他恐怖的是蛮横、不讲道理。

他抛弃了长安城那安逸的生活,与豺狼虎豹为伍,豺狼虎豹是没有秩序的,想要杀他,不管有没有理由就杀他。任他怎么做都是错。

脖子被勒得越来越紧,李齐物一把捉住地上的一坨温热的马粪,猛地按在了高晖的眼睛里

马粪糊了高晖的眼,他下意识松开手。

李齐物忙不迭就爬开,高晖已擦掉了脸上的马粪,一把捉住他的脚踝,将他拖了回来,猛踹他的背,要将他活活打死。

“啊!”

李齐物一把年岁了,筋骨松散,每一下都痛。他平时没遭过这么大的罪,只觉地狱也不过如此。

哇哇惨叫着,他的牙磕在了一块硬物上磕掉了,血流如注。

用手一摸,那是一块石头。

李齐物一把捉住那石头,猛砸在高晖的小腿上,然后趁着高晖踉跄,猛扑上去,举着石头就往高晖头上砸。

高晖疯狂挣扎,试图用那粘满了马粪的手去抠李齐物的眼珠子,摸索了好一会,终于把大姆指摁进了眼眶当中,鲜血当即从李齐物眼眶里流出。

“噗。”

“噗。”

李齐物满嘴是粪,满眼是血,手里用劲又砸了三下,终于是砸死了高晖,在此之前,他总觉得高晖是个将领,自己不可能打得过,可将领若太久不上战场,其实也不过就那样。

“呸!”

他摇摇晃晃站起身来,看着地上的尸体,想到开元、天宝年间那个风雅的自己,那个与陆羽品茶、与怀素辩经的自己,泪如雨下。

“大唐啊!我的大唐,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高宗皇帝、则天大圣皇后,你们睁开眼看看现在的大唐吧!”

李齐物哭着,用力吐掉了嘴里的马粪,悲切地心想自己就算打死了高晖又怎么样?继续给吐蕃人带路吗?真的是被太上皇害惨了。

可当他转过身,却意外地发现马厩外面已经没有人看守了。

方才与高晖激战得太认真,他甚至没有发现,吐蕃军已经突然溃败了。

打开栅栏往外走去,只见整个营地一片混乱,有马的吐蕃军正在向西北狂奔,没马的牧民们正抱着牛羊痛哭,远处传来了鸣金声与嘶喊声。

可气!世事又是如此不讲道理,明明他不需要与高晖你死我活就能安然出来,没来由被抠坏了一只眼、吃了一嘴的屎。

他也不知往哪逃,既不想被唐军捉住,更不想被达扎鲁恭捉去折磨,遂往北面人少的方向跑去,打算以后隐姓埋名。

忽然,前方的营帐传来了打斗声,李齐物连忙躲起来。

偷眼瞧去,有吐蕃兵正在杀人,被杀的正是高晖身边的亲兵,前面就是高晖的帐篷。随着几声惨叫,那些吐蕃兵杀了人,也就离开了。

李齐物正要走,忽然心念一动,高晖劝达扎鲁恭来乾陵不会真的是请君入瓮吧?

“这么蠢的计谋,且惊扰高宗,没道理的。”

虽这般说,他还是往高晖的帐篷走去,翻翻找找。

忽然,有人呻吟着道:“李公。”

李齐物回过头,见是一个重伤在地的年轻兵士,他连忙过去,问道:“高晖是不是与朝廷有所联络?”

“我是白将军麾下……盗得达扎鲁恭帐中的信件……呈于朝廷……”

“好!好!”李齐物大喜,道:“我来救你,你能不能把你的功劳分润我一点。我也是心向朝廷啊,你就说,我帮了你,这次大胜也有我尽的一份力。”

他踟躇了一下,伸出他高贵的手,摁住了那兵士的伤口。

但滚热的血还是从他的手缝间涓涓而流。

李齐物吓得大哭,道:“别死啊,我救你,你救我。”

“信……腊丸裹了……在我……肚子里……”

“什么?”李齐物不明所以,问道:“是什么信?能保住我吗?”

那兵士喃喃道:“国难当头……等大唐过了这最艰难之际……日子就好过……”

李齐物感觉自己按不住伤口了,扭头寻找着裹布或伤药。

可渐渐地,他感到那兵士身体里的心跳越来越弱了。

“你别死了,你得和我一起回去。”

“回家……我家在……竟陵郡……”

“我就是竟陵太守!你说,你家在哪,你叫什么名字?!”

那兵士没再回答,睁大了眼,眼里带着无尽的眷恋,心跳已然停了下来。

唐军这场大胜,他的功劳最大,偏偏到死,连名字都没有报给李齐物听。

“娘的,你叫什么名字啊?你不报名字,我怎么证明我是忠臣啊?”

李齐物骂骂咧咧地站起身,颓然想要离开。却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地上的尸体发呆。

好一会,他拾起一把刀,双手握着,对着尸体哆哆嗦嗦。

“你冒死拿回来的信,你也不希望它最后没用了,对吧?我是在遵照你的遗愿。”

说了这句话,李齐物跪在地上,用刀划开了尸体的腹部,抬手,伸进了那赤热的身躯。

手上满是血与黏液,他终于摸到了一枚圆滚滚的蜡丸。

拿起蜡丸,他转身向要走,走了几步,却是犹豫了,犹豫了很久,他转身寻了一把大刀,到旁边的柏树下掘起土来。

一边费劲地掘着,嘴里还嘟嘟囔囔道:“让你陪葬乾陵,是你莫大的恩典。”

他干不来这种粗活,从白天挖到黑夜,也没挖出多少土来,最后气馁地丢下了刀傻站在那。腰佝偻着,头无力地垂着,眼里流着血,身上散发着屎臭味。

“也是,我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我给你挖坟?”

自言自语着,李齐物给了没用的自己一巴掌,转身走向唐军。

他攥紧了手中的蜡丸,高举着,大喊道:“忠臣,我是大唐的忠臣!”

唐军士卒奔过,将他一把摁在地上,他也不反抗,只是不停重复着同一句话。

“忠臣,忠臣……”

入夜。

王难得坐在大帐内,一边擦拭着他的铁枪,一边听着军情。

“达扎鲁恭向西逃窜了,郭已经率骑兵去追。”

“陛下到了吗?”

“御驾到了北边十余里。”

王难得站起身来,道:“我亲自去迎。”

“还有一件小事,军中擒得了李齐物。”

“李齐物?”王难得道:“陕郡太守,提携了安禄山谋士高尚的那个李齐物?”

“是。因此事,他这些年不得重用,跑去勾结吐蕃,这次被活捉了,却说自己是大唐的忠臣,盗得了重要情报献上。”

“情报呢?”

一枚带血的蜡丸就被递到了王难得的手上,他直接把蜡丸捏碎,展开来,里面是一封信,全是用吐蕃文写的。

王难得久在陇右,能看得懂吐蕃文字,可看过之后,他却是皱了皱眉,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赤松德赞越权了’,这是何意?”

他急着去见薛白,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结,郑重地把信收好,连夜就赶往北面大营去见薛白。

当年一起共谋大业,如今薛白已登基称帝,王难得对此事的激动却与旁人还不同。

他赶到营地,首先却是见到白孝德正在辕门处听人禀报。

“高晖已经死了,想必他们也没能幸免。”

“再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至少不能让他们埋尸荒野。”

白孝德说着,转头见到了王难得,遂上前相见,交谈了几句,遂说起他派遣在吐蕃军中的细作还未回来。

王难得忽有所悟,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交了过去。

俘虏营,朗结赞躺在栅栏边睡着了,感到又有唐军的战马过来舔自己的脸了,他不耐烦地躲开。

接着,就听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是有唐军士卒押着几个俘虏过来。

“我都说了我是忠臣,我一直在冒死为大唐打探情报!”

“放开,带我去见陛下……”

朗结赞目光看去,发现其中有那个拿茶叶与自己换奴隶的李唐大臣李齐物,正在嚷个不停。

说起来,正是因为这笔交易,他才会被捉,可恰又是因这笔交易,他没有被杀掉。

那边,李齐物嚷着嚷着,回头一看,忽然道:“他能证明!野布东,你告诉他们,我是要把你带到大唐,为太上皇演奏乐曲,你告诉他们!”

朗结赞随着李齐物下巴指的方向看去,发现那个被换走的奴隶野布东也在。

之后,随着李齐物的嚷嚷,野布东还被带到了他的面前。

“说,这个是你的主人吗?!”

野布东畏畏缩缩地抬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唐军士卒便问道:“他在吐蕃官任何职?!”

“我,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你这个该死的奴隶!”

朗结赞破口大骂,同时连忙以眼色示意野布东看自己的口型,提醒野布东他现在是吐蕃的重臣。

“让你说!”唐军士卒给了野布东一鞭,问道:“他是不是吐蕃的宰相?!”

“差不多,是大臣。”

“把他带过来!”

朗结赞于是被带出了俘虏营,入了一顶帐篷,只见里面坐着许多人,都是唐军的主将,但他也都不认得。

他不敢多话,默默站定。

“给他看看信。”有人吩咐了一句。

于是,一封信便被递到了朗结赞面前,他看过之后,骇然色变。

“看样子,你是看懂了。”有唐军将领用吐蕃语说道:“说说吧,这封信是什么意思?”

朗结赞额头上又有冷汗下来。

他就是一天到晚流汗,脸上咸得很,马儿才总喜欢跑来舔他的脸。

“我,不太知道详细的,但如果……”

话还没说完,朗结赞就挨了重重一鞭,膝弯处也挨了一脚,跪在地上。

“说!”

一柄刀架在了他的大腿上。

“这信,应该是摄政大臣玛祥写给达扎鲁恭的,看口吻,是玛祥写的。”

朗结赞已经落魄,其实也不知道吐蕃的核心之事。但他为了活命,只能迅速开动脑筋,根据信上的内容,结合之前在父亲那听到的抱怨,猜测一二。

好在他有些滑头,在朗氏家族中见闻也广,能说出一点东西来。

有人问道:“这里‘桑堆与杰巴成了狼崽的爪子’是什么意思?”

朗结赞道:“桑堆、杰巴,是佛教里的金刚,指的应该是赞普身边的两个近臣,墀桑雅甫拉、洛德古囊恭。他们和我的父亲也认识,私下常说,不满意玛祥与达扎鲁恭,一内一外,一文一武,把持国事。”

“这里‘焰纹出现在了狼的额头’又是什么意思?”

“是吐蕃的一个传说,额头上有白焰毛的狼六亲不认,会咬死它的父母。应该是说,我想,应该是说赞普想要亲政,有了动作,玛祥说他越权了。”

“玛祥说‘象雄同意了’,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说呢,象雄可以说是吐蕃的一个大部落,首领称象雄王,是苯教的起源地。”朗结赞一边想,一边道:“象雄同意了,应该是他们准备一起废掉赞普……吧?”

唐军将领们相互对视了一眼,又有人问道:“这是玛祥的笔迹吗?”

朗结犯了难。

他又不是真的吐蕃重臣,哪有机会瞧过摄政大臣的笔迹?可现在若是穿帮,他可就必死无疑了。

假装仔细辨认了一会,他点点头,道:“是。”

“你确定?”

按在朗结赞大腿根上的刀又往下压了压。

他头皮一阵发麻,只好硬着头皮道:“是,我不会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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