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刺鼻的铁锈味、痛苦的哭嚎……
龙吟羽十七年的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这般震撼。仿佛有一只大手紧紧地箍着他,让他的胸腔受到挤压,发不出声音,大脑缺氧。
当他失神落魄地走到人群外时,浑身颤抖,瞳孔涣散。
终于忍不住,扶着墙将白天吃的所有东西都吐了出来,接着便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梦里的他身处无尽地狱,粘腻的河水逐渐漫到胸口,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东西,举目无光。
就在他觉得自己会窒息而死时,无边黑幕突然破开一束亮光,一股强劲力量将他从黑暗中拉出。
噌——
仿佛有一团火靠近他的眼球,他瞬间睁开眼。
一盏烛光将他的脸颊照亮。
瞳孔收缩,他大口大口的换着气。
吴云枝一手举着灯,一手拽着他的衣领,“刚刚见你满脸痛苦,应该是魇住了,为了叫醒你,不得不出此下策,抱歉。”
吴云枝将灯放在床边,然后在他不远不近的距离坐了下来,支起腿,一手撑着脸颊,看他。
龙吟羽渐渐平静下来,他环顾四周,“这里……是什么地方?”
“你觉得呢?”吴云枝反问。
龙吟羽将手中的锦被紧了紧。
枝云姐姐是当今圣上,而他现在身处的屋子华丽至极,那么也就是说……
“这里……是皇宫吗?”他压着声音,小心翼翼。
“没错。”吴云枝答得干脆。
龙吟羽沉默下来,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朕见你在路边晕倒,就将你接到了皇宫照料。”吴云枝解释着。
“谢谢……”龙吟羽嗓子发紧。
吴云枝道:“你也没有其他地方去,便在宫里住下吧!”
龙吟羽沉默半晌,还是摇了摇头,“不了,这不是我应该来的地方。”说着,他就要下床。
吴云枝挑了挑眉,“什么叫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龙羽一介贫民,圣上乃天子,小民怕玷污了天子御床!”
吴云枝冷笑一声,“你倒是乖觉!”她接着说道,“你知不知道,就你刚刚的所作所为,死个两三回都算少的!”
龙吟羽的倔劲也上来,“死个两三回?确实少!要我说,不仅我自己死,我的亲朋好友、街坊邻居,都拉过来一起斩首,才能叫陛下消气呢!”
“啪”的重重一声,吴云枝拍案而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影射朕?怎么?朕杀了几个许家人,倒让你不高兴了?”
吴云枝阴恻恻地看他,看得他汗毛直立。
但他不甘示弱,“陛下是天下的主人,自然是想杀谁就杀谁!不过是个许家人,对于陛下来说,只是几只蝼蚁罢了!什么肱骨之臣,是死是活,左右不过是陛下一句话的事!”
吴云枝气笑了,捏着他的下巴,“怎么?贩卖私盐在你的眼中,难道是一件小事吗?难不成你没读过书?甚至不知道大邺律法?”
“我自然读过书!也知道大邺律法!”龙吟羽急急反驳,“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龙吟羽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他只是想到给他买了蜂蜜糕,还借钱给他的许梦纯。
他泄了气。
吴云枝也并未步步紧逼。
“罢了,你年纪小,天真得很,不懂这些也没什么。”她又将人按回床上,“你在皇宫住着吧,想吃什么玩什么,会有人给你弄来。”
龙吟羽是想在江天玩,而不是在皇宫玩,而且他总有一种感觉,好像他只要入了宫,就再也出不去了。
“不了,我想在周边逛逛。”说着,他竟然挣扎着从吴云枝的手臂下钻过。鞋都没来得及穿,就向屋外走去。他走得快,像是后面有狼在追她。
可他刚打开门,一列身穿铠甲的护卫并成一排,挡住他的去路。
他又惊又气,回头问吴云枝,“我又没犯事,为什么不让我出宫?”
与龙吟羽形成鲜明对比,吴云枝仿佛心情颇好,闲庭信步地踱到他身前,“你自然是没犯什么错误,不过嘛……”她拍了拍他的肩膀,“谁让你姓龙吟呢?”
“对吧?龙吟羽?”
龙吟羽深吸一口气。
“别那么惊讶嘛!”吴云枝耸了耸肩,“就像你说的,朕是天下的主人,什么事是朕不知道的?”
她安抚道,“上次不是说过了吗?再见面,会告诉你朕的真实姓名。”
“朕叫吴云枝,先帝第一女,如今的天下之主。”
她凑近他,龙吟羽甚至觉得她的双唇要贴到自己的耳朵上。
“朕后位空虚,娶你做皇后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