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那么生气,叶文心,你以后还要继续听我这么讲呢。”
他摆上虚伪的面孔,好言相劝着。
“你生是我的妻,死是我的人,我们彼此纠缠在一起,永远不分离,多好啊。”
“以后不要再提离婚这两个字,知道了吗?要不然平白惹人笑话。”
“哦,差点忘了,你不怕别人笑话。”
他皱着眉,思索了一阵。
“但是你总该害怕宝宝被别人笑话吧?嗯?”
他侧头一笑,眼含笃定。
无可否认,她确实害怕宝宝被人笑话。
而且乔五德有一句话没有说错,她的宝宝,确实有可能在被笑话的时候痴痴地跟着一起笑……
只要一想到那样的画面,叶文心感觉自己整个灵魂都皱缩了起来。
她的宝宝……
“叶文心。”
突然,乔五德凑近了叶文心的耳朵,他低声道:“叶文心啊,你要是再敢跟我提离婚,我就去告诉宝宝……”
对方呼出的恶臭令叶文心下意识屏息,同时,说话间的微小气流吹拂着她的耳侧,令她下意识打了个寒战。
“是因为你那天晚上没有及时给他治疗,这才导致了他的痴傻。”
叶文心的瞳孔骤然紧缩,她猛然看向乔五德,“你!”
乔五德还在低语,那声音宛如恶魔一般,“如果你但凡试着敲响邻居的门,如果你但凡向别人借走一辆车,如果你但凡早一点发现,如果你但凡再快一点……”
叶文心的心脏漏了一拍,并随着对方的话语而快速跳动。
“是不是,宝宝就能幸免于难?”他这么问道。
是不是?
是的。
如果她当时能早一点发现,如果她当时能再快一点……
在叶文心目光怔然的时候,乔五德退开了一些距离。
“叶文心,我告诉你,如果你再敢提离婚,我就真的敢讲出来,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吧。”
说着,他扔掉了手中的小板凳,跨过怔愣的叶文心,推开大门信步而去。
隐约间,她好像听见了乔五德的声音,“看什么看?!”
随着呼啦啦的声响,外面彻底安静下来。
仿佛一具尸体一般,叶文心僵直地躺在地上。
她怔怔地望着天花板,嘴角和胳膊还在往下淌着血。
她双目无神,看起来好似早已死去,但微弱的呼吸还在证明着生命的存在。
不知道她在想着什么,她的表情看起来是那样悲伤,就仿佛天空坍塌、地面陷落了一般。
粘稠的空气都仿佛体会到了她的难过而不再流淌。
就连阳光都苦涩于她的悲哀而躲在外面不愿意进来。
她直挺挺地躺着,好像被整个世界抛弃。
她的嘴唇蠕动着,似乎在呼唤着‘宝宝……宝宝……’
哀悸地眼眸失去了光彩,漂亮的容颜一下子苍老了几岁。
她的悲痛,被具象化着。
时间缓缓流淌,她的胸膛因呼吸而一起一伏。
在被时间抛弃的几个小时里,她维持着这样的动作一动不动。
终于,在太阳快要落山之际,她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
洗脸,化妆,换衣服,她重新把自己收拾得利利索索。
而后,她抛去背后的狼藉,去迎接快要放学的宝宝。
那次争吵之后,叶文心再也没有提过‘离婚’这两个字眼哪怕一次。
碎掉的玻璃不能复原,破裂的感情同样不能修复。
就这样,两看生厌的两个人硬生生捆绑在一起。
他们之间的婚姻,名存实亡。
就这么互相折磨着,小乔文州慢慢长大。
令所有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长大之后的小乔文州似乎……更亲近他的爸爸。
他逃课耍赖,他偷奸耍滑,他学着乞丐去翻垃圾桶卖垃圾,他把赚来的钱给乔五德买酒喝,他一声声地叫着‘爸爸爸爸’……
成绩惨不忍睹,模样流里流气,小时候那个乖乖巧巧的小孩就好像消失了一般。
叶文心常常用陌生的眼光看着这一对越来越像的父子,眼底的光彩在逐渐流失。
乔五德呢,他还是那个样子,因为自视甚高,他始终没有找到自己满意的工作。
因而他常常把自己灌得烂醉如泥。
酒后,他一直憋在心里的怒火就会发泄出来,他会动手打叶文心,同时,他也会动手打乔文州。
他下手一点都不客气,好似要把人活活打死。
叶文心的身上总是带着大大小小的伤口,乔文州同样如此。
自始至终,每一次,她都会下意识护着她的宝宝。
尽管在乔五德酒醒之后,乔文州还是会亲亲热热地贴上去,爸爸爸爸,他总爱这么喊。
但乔五德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废物儿子,他时常把‘臭崽子、死傻子’这样的词汇挂在嘴边。
叶文心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疼爱到骨子里的宝宝,对着她最厌恶的男人献媚讨好,并且还是在那个男人毫不掩饰对他的嫌恶的情况下。
为什么?
明明那个男人一点都不喜欢他,他为什么还要锲而不舍地凑上去?
为什么?
明明她那么明显地喜爱着他,但他却对她的爱不屑一顾?
她很想问问他,乔文州,你到底在想什么?
这个问题,她根本没有机会问出来,因为她的宝宝一点都不亲近她。
渐渐的,叶文心感觉自己的爱被冻住了,她没有办法再继续爱下去。
她逃到工厂,用繁忙的工作麻痹自己。
逐渐长大的乔文州失去了母亲的爱,同时,他也从未拥有过乔五德的爱。
堪称爹不疼、娘不爱的小白菜自己孤零零的长大。
冷了,没人给他添衣;热了,也没人给他缩衣;受伤了,就自己舔舐伤口;饿了渴了,就自己想办法。
他活得像个乞丐,不,乞丐至少只需要管好自己。
而他,还要赚钱给爸爸打酒。
没有文化,没有成年,他只能做那些又苦又累的工作。
即便如此,他还是能够笑着喊一声‘爸爸’,而乔五德则通常回以一声‘滚,臭崽子’!
直到一场意外的来临——乔五德死了。
亲眼目睹乔五德的死亡给乔文州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他被吓坏了。
但正是因为这场意外,乔文州和叶文心之间的关系渐渐和缓。
虽说多年来的裂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修复,尽管缓慢,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确实在慢慢地修复着。
后来,他们终于重归于好。
再后来,因为实在学不进去,乔文州干脆放弃学业,转而走进了影视城。
又因为一个狗仔的偷拍,他小小的火了一把。
同时,也是在这个时候,他被陈星竹注意到了。
签了合约之后,在陈星竹的帮助下,乔文州正式踏入娱乐圈。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陈星竹实在想不明白,他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陈阿曼为什么要如此戒备?
「陈阿曼:你说乔文州是个小可怜?」
「陈阿曼:二哥,或许只有你会这么觉得。」
「陈星竹:什么意思?」
「陈阿曼:乔文州小时候的那段痴傻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突然亲近他的爸爸?」
「陈阿曼:要知道,他的爸爸根本不是一个好人。」
「陈阿曼:二哥,你觉得什么样的人能够常年累月地忍受另一个人毫不掩饰道语言乃至行为暴力?」
「陈阿曼:要说这里面没有一点秘密,我肯定是不会相信的。」
「陈星竹:就这样?这只是你的猜测而已。」
「陈阿曼:是,我现在还没有证据,但不妨碍我怀疑他。」
「陈星竹:……」这么霸道?
「陈阿曼:二哥,我没有开玩笑,你一定要多多留意对方,察觉不对就赶紧跑,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