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之际,陈星竹还在加班。
他伸了个懒腰,安静的办公室内只有自己产生的声音,以至于常常忘记时间。
等陈星竹反应过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晚上八点。
距离那天寿宴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一个星期的时间,陈星竹早就将那天听到的秘辛抛置脑后。
所以当钟清漓打来电话的时候,陈星竹是懵圈的。
清漓?
“你有——”什么事情吗?
接通电话之后,陈星竹都还没来得及将一句话完整地说出来,就听到了那边悲痛的呜咽。
“星……星竹……你……我……”
女生破碎的哭腔甚至没办法说话。
陈星竹猛地从办公椅上站起,“清漓,发生什么事了?!”
背景音中隐隐可以听到猎猎的风声,剩下的只余女生压抑的哭喊,沙哑又哽咽。
那声音听起来惶恐又悲伤,好似巨大的恐惧压在头顶,令人喘不过气。
陈星竹心脏一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钟清漓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
并且哭得这么伤痛?
他勉力压下心里的不安,“清漓,你现在在哪里?我可以过来吗?”
他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一些,“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你别怕,我马上过来。”
他没有挂断电话,“不管发生了什么,你现在需要先让自己冷静下来。”
将外套披在身上,陈星竹跨步离开办公室,“清漓,别怕,到底发生了什么,都无需害怕。”
他脚步匆匆来到专属电梯,“你给我打来电话,肯定是需要我的帮助,对吧?”
负一楼的按键亮起,电梯快速下行,“我会帮你的,清漓,别怕……”
“别怕……别害怕……我马上就到……”
在不知道说了多少个‘别害怕’之后,那边似乎终于安定了稍许。
声音中仍旧充斥着颤意,“星竹……”
十分沉稳的声线,“嗯,你说。”
“那个男孩……文州,他是叫乔文州是吗?你可以叫他来一趟吗?”
乔文州?
陈星竹脚步微顿。
那边,“我…我待会儿给你发个位置,你可以让他快一点过来吗?”
女生的声音实在是太过于彷徨,陈星竹无法产生任何恶意的揣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钟清漓会在此时提起乔文州,但陈星竹还是答应了下来,“好,我叫他,但是你可以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吗?”
为防止对方误会自己不想帮忙,陈星竹还连忙补充道:“文州现在可能正在拍戏,你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我才能更快地把他叫出来。”
“你跟他说……”平静的语调下还藏着哭腔,声音的主人差点再一次崩溃。
“逸思他要跳楼!”
嗡的一声,陈星竹呼吸一窒,差点站立不稳。
电光火石之间,“他是不是知道了?!”
关于那些财气的传闻……
“星竹你知道?”钟清漓有些诧异,但紧接着,她的声音很快变得恍然,“是,那些消息早就传开了,圈子里还有谁不知道呢?”
悲怆而无奈,钟清漓的声音颓丧下来。
没忍住,她再次哭出了声。
此时,陈星竹已经到了地下车库。
因为经常加班的缘故,车上的司机没有离开太远。
几乎就在陈星竹抵达的同时,司机也赶了过来。
事态紧急,陈星竹没有废话,直接上车并同时吩咐,“去红旗中路世纪酒店!”
同时,陈星竹对着钟清漓道:“只是知道那些消息,应该不足以令钟逸思选择轻生,清漓,还发生了什么?”
他的声音丝毫不显慌忙,沉稳中带着力量,很容易让人安定下来。
尤其是钟清漓这种几近崩溃的人。
在和钟清漓打电话的间隙,陈星竹飞快戳开乔文州的聊天框,将事情的大概打字说明。
那边很快回复,「好的,我知道了,马上到」
得到回应,陈星竹心下稍安。
紧接着,钟清漓:“是,原本是没什么的,但是——”
声音瞬间哽咽,“他不相信,他跑去质问爸妈,不,不是质问,他只是想要确认传言的荒唐而已……”
陈星竹有些呼吸发紧,很显然,钟逸思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真相就像已经流脓的伤口一般,狰狞、恐怖。
“星竹……是真的……都是真的!”嘶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迷茫,“他们从来都不曾把逸思当成自己的孩子,他是物品,他是金钱,他是财富,但唯独,他不是他们的孩子……”
“他们从来都不打算隐瞒这样的事实,所以那样的流言才会在圈子里传开。”
“更甚至——”
钟清漓似乎有些说不下去了。
“他们在暗中推波助澜,是他们!让逸思听到了那些传言!”
“逸思跑回家的时候,他们甚至就在客厅里等着!”
“他们一次次地重复着,逸思,没错,事实就是你听到的那样,你是我们的宝贝摇钱树,你不是我们的孩子……”
“哪怕逸思已经难过到哭泣,哪怕逸思跪着祈求他们不要这样……但他们却只是摇摇头。”
“他们说,逸思,我们不想骗你。”
“他们甚至都不曾自称一声爸爸妈妈……”
“谁能受得了这样啊,我的弟弟,他也是人啊,他会难过的啊!”
钟清漓已经声嘶力竭。
“可是他们看不到……啊啊啊啊啊啊……”
“星竹……呜……你说……他们怎么能这么狠心呢?”
“哪怕骗一骗呢?”
“逸思他很天真的,他听不出来的,他会信以为真的,他很好骗的……”
“他们为什么不愿意骗一下呢?为什么呢?”
钟清漓的声音愈发迷茫,空泛的,轻飘飘的声音,好像下一秒就要散了。
心脏在绞痛,陈星竹感觉好像自己也经历了那样悲痛、那样无奈的真相一般,他有些呼吸不上来,他的胸腔在闷闷的痛。
只是听着这么三言两语,就已经这么这么痛苦,那么深处其中、真的经受了这样惨痛的真相,钟逸思,他会有怎样的痛苦呢?
陈星竹无法想象。
尤其是那样一个热情洋溢的青年,他是那样的天真烂漫,他是那样的纯粹无瑕。
他是怎么样经历了那段时间呢?
根本无从想象。
但事情已经发生,任凭难过,任凭痛苦,任凭悲伤,解决问题才是关键。
“清漓,别哭,逸思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拼了命放直自己的声线,但出口后还是有些颤抖。
他听到那边重重地调整自己的呼吸,将哭意压下,这才开口:
“逸思现在正在酒店天台,我不敢靠近,但在乔文州到来之前,应该没有大碍。”
“好。”陈星竹语速飞快,“现在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尽量简短回答。”
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刚刚有些失态,钟清漓重重‘嗯’了一声,“你说。”
陈星竹提问:“钟逸思是在和你的父母沟通之后多长时间选择了轻生,中间还有发生别的事情吗?”
钟清漓回答:“大概30分钟,不欢而散之后,逸思自己一个人出来了,他在路边晃悠,我一直跟在他的后面,没有发生别的事情。”
“好。”陈星竹:“把乔文州叫来是钟逸思自己的要求,还是你的想法?”
钟清漓:“是逸思自己的要求,但却是我引导的结果。”
陈星竹:“细说。”
钟清漓的语速飞快,“逸思大概在路边晃悠了十几分钟后来到了世纪酒店,我以为他要独自一人进去好好休息一下,就没有立即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