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玄羽,卫桐人在屋里踱了一会儿。
就两候府的事来看,她内心已做了最坏的打算。
云国把御王抓住,不过是想要达成一些他们的目的。
目的不达成,是不会轻易杀人的,毕竟他是景国的御王,可以拿着他最大限度的来谈条件。
若他们的条件过于苛刻,皇帝不肯答应呢?
外在传来说话的声音,是家里的学子回来了。
不过,傅九川今天都在青衣侯府陪着老爷子,不曾回来过。
等用过晚饭,墨玉这边也回靖安侯府了。
考虑着御王的事情才刚刚传过来,皇帝那边态度还没有明朗,卫桐就没和家人说这事。
傅九川还没有回来,为了让自己平心静气,她就在独自坐在屋里练了一会儿毛笔字。
入乡随俗,她不能老用炭笔写字。
由于在她那个时代她毛笔用得少,现在重新练习毛笔字,就显得她的字,很丑。
显然,练习毛笔字也不能让她平心静气。
她想青衣侯、御王、他们的命都握在皇帝的手里。
她想傅九川为了青衣侯的事情,内心一定焦急不安。
谁也不知道皇帝老儿会不会寻着这个由头治青衣侯的罪。
她正想着这事,门被敲响,白奕过来了,和她说:“六六,我要回青衣侯府。”
卫桐也想去找傅九川,当即与她一拍即合。
由于时间不早了,车夫也不在家里了,她让人套上马车,自己策着马,带白奕去青衣侯府了。
那时,傅九川正在和老爷子一边喝茶,一边下棋。
瞧孙子这般的气定神闲,老爷子还是非常满意的,道:“你小子倒是沉得住气。”
“都这个时辰了,不想回家陪娘子了?”
傅九川一板一眼的道:“你现在更需要我陪。”
老爷子被逗笑了,“好,你我决战到天亮。”
决战到天亮是不能的,卫桐已带着白奕找过来。
所以,傅九川出去了。
卫桐和白奕坐在前院的厅堂等着。
瞧见他走来后两人一块迎了过去,一个叫九哥,一个叫阿九,左右拉着他说话。
傅九川被拉着一块坐在了两人中间。
白奕说:“阿九,我有话和你说。”
这也是她今天忽然想到的一个计策。
傅九川让她说。
白奕道:“当年我白家满门都是为守护景国而死,我想去见见陛下,求陛下看在白家满门忠烈的份上,把你爹放了。”
求情的人已够多了,她母亲这边暂时不需要出面,傅九川道:“再等两日,若是他没被放回来,你再去见陛下不迟。”
明霞公主薨,嫌疑人指向青衣侯,这事也要给陛下一个缓冲的余地,让他好好思考,冷静一下,想想要怎么处置青衣侯合适。
现在的皇帝,心里未尝不是在天人交战,在杀与不杀之中做着衡量。
所以,谁都急不得。
白奕眼眶微微泛红:“他在牢里的日子,不知道怎么样的凄苦。”
“那我见见他吗?”
她想到一身傲骨的青衣侯,今天竟成了皇帝的阶下囚。
她就难受,恨不得和他一起待在牢中。
卫桐道:“能,我来想办法。”
有钱能使鬼推磨,不过是见一面。
安抚了白奕的心,卫桐哄着她去睡觉了,答应明天就带他去诏狱见人。
待白奕回去歇息,傅九川也带着她去了九川楼。
回去后卫桐把御王出事的消息和他讲了一下,傅九川道:“发不发兵,救不救人,明早就知道了。”
卫桐一手托着腮,想事情。
傅九川伸手揽过她在臂弯里道:“御王的事,你也先不要着急,他毕竟是皇族御王,云国那边逮着了他,肯定是要拿他做谈判的筹码,在谈判没有成功前,是不会伤他性命的。”
“就怕皇帝老儿心太狠。”不管御王死活。
她心里现在七上八下的,根本没办法安静下来。
傅九川因为她对皇帝的称呼嘱咐道:“皇帝老儿这四个字不要再说,说顺口了会改不过来。”
“我又不傻。”她怎么可能会当着外人的面说,更不可能在皇帝老儿面前说这四个字。
傅九川:“你天下第一聪明。”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言不由衷呢。”
“肺腑之言。”
“我不信,给我看看你有肺腑哪能发言。”
她抬手就要掀他的衣裳,傅九川愣了一下后被逗笑了,抓住她伸到怀里作乱的手道:“调皮。”
卫桐:“你笑了,看来你比我心平气和多了。”
她虽在逗他,实际上,她心里挺沉重的,根本笑不出来。
她现在除了担心青衣侯外,还多了一个御王在心上。
尤其是御王的事情,压得她心口有点闷。
傅九川看着她,把她拥在怀中,柔声道:“傻丫头,就算天塌下来,还有我这个高个先顶着,御王这边陛下若真不出兵不营救,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只要是你想做的,我都会和你一起去。”
哪怕是深入敌营。
卫桐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道:“九哥,你一定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你是我生命中的亮光。”
这一世,在看见他的第一眼,她因为他这道光,有了更多活着的勇气。
那一世,作为她的教官,他也如一道光照亮她的生命,让她活在了光里。
傅九川却道:“这话我也想对你说。”
她才是他生命中的光,从水源处的那一眼看见,她就像一束光,进入他的生命了。
卫桐诧异:“我也是你的光吗?你展开来说说。”
她想听。
她竟不知,自己也可以成为他的光。
傅九川握着她的手,想了想,真情告白:“你在水源处,从天而降,就像一道光,让我灰暗又无趣的生命有了亮光,起色。”
卫桐:“你在抢我台词。”
他又被逗笑,把她搂在怀中,柔声和她讲过去的事情。
“那时,我常常想得最多的就是:她会喜欢我吗?”
“她明显不是霍桐本桐了。”
“她还会要我吗?”
卫桐静静地听他说,也没想到他内心在那时竟有这么多的挣扎。
他内心有许多的不确定,直到有一天,她终于说要和他退亲。
他难过,他委屈,他不甘就此分开,他却留不住她。
她终究是不属于他。
好在这一切都过去了,他可以大胆地拥抱她,亲吻她。
两人躺在榻上,相拥而眠。
翌日
早朝之上,皇帝的脸色很不好看。
因为青衣侯还没有被放出来,一众老臣开始上折子,为青衣侯求情。
朝堂上闹不够,还要上折子来闹他。
气得皇帝早朝上一点不给他们好脸,最后又是不欢而散。
至于御王落入云国手中一事,他在早朝上只字未提。
这事不过是御王的亲卫回来悄悄告诉他的,真的落入云国手里,云国还不派人传信过来谈判?
皇帝打算静观其变,先看看云国后面的动静。
卫桐今天一早也派唐辰去诏狱活动了。
白奕想见青衣侯,她得安排进去。
唐辰很快传话过来,让他们下午未时一刻过去,这会基本上不会有人去探监。
在这期间,卫桐去了一趟靖安侯府,主要是去见靖安侯。
靖安侯和卫君临一块早朝回来的。
父女三人进屋坐下,屏退左右的婢女后,她先打探了一下青衣侯的事情。
靖安侯说皇帝的意思不明,没有松口要放青衣侯的意思。
卫桐又打探了一下御王的事情:“陛下可有提御王的事情?”
靖安侯反问:“御王出什么事了?”
靖安侯都不知道,看来皇帝早朝是没提了。
虽然说君心难测,但自家人的心她还是能摸透一二的,卫桐也就把御王被抓的事说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卫君临道:“云国还没有送信过来,既然御王在他们的手里,他们势必是要拿御王做最大的筹码,再等等看。”
等,最这世上最他娘的让人心烦意乱的事情。
她恨不能长一双翅膀,把御王带回来。
她怎能看御王成为阶下囚,成为别人谈判的筹码。
他的命,不该握在这些人的手中。
一如青衣侯的命,也不该就此陨落。
下午未时刚到,卫桐就带着白奕去见青衣侯了。
由于一切都打点好了,白奕进去和青衣侯说话。
诏狱的铁门被打开,白奕一边走进去,一边看着眼前的男人。
这才两天不见,他都变得她快认不出来了。
胡子长了也没有刮。
如果他愿意,是可以刮的。
白奕显然不知道这一点,也不会想这么多。
她眼眶一红,心疼的眼泪都落了。
青衣侯看着她,把她搂在怀中,两日不见,他也分外的想念。
他在她耳边轻声说:“不要担心我,我没事的。”
“你都这样子了还不算有事,什么才叫有事?”
“这里有吃有喝,一切都好。”就是没她,不太好。
“可你胡子没刮。”他一生富贵,现在连最基本的都没有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向来在乎形象的他,现在对自己的形象满不在乎,只是柔声和她道:“等回去后,你给我刮。”
虽没刮胡子,他每天还是有洗漱的。
他实在是想她了,也顾不得身在何处,一手托住她的后脑勺,先亲了上去。
两人亲得难舍难分,由于时间到了,狱卒悄悄地喊:“侯爷,时间到了。”
前几天姬白泽刚被皇帝从这里提走,几个怠慢的狱卒被皇帝一怒之下斩了,旁的狱卒在青衣侯这边更是提心吊胆,不敢怠慢。
就怕他哪天也被皇帝提了出去,他们也会迎来疯狂的报复。
只不过,青衣侯自己是怪人,头发不肯好好梳,胡子不肯好好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