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城,位于越国边界,乃是一座由不规则的灰白灵石垒砌而成的奇特小城,虽不高峻,但却坐拥天地间的奇异阵势之力。它矗立于一块高达五六丈的巨岩之上,因此得名“方寸”,然而关于这个名字的由来,古老的城志已无法考证。传说是一位云游四海的仙僧感念城主的滴水之恩,特意为之命名;又有一种说法是在修建城池之时,挖掘出一方镌刻着“方寸”二字的神秘石碑,城主视之为天赐祥瑞,上报朝廷,得到黄帝亲赐此名。
岁月流转,久远得无人能记起方寸城名的确切来源。世人仅知,在越国与吴国交界的地带,存在着这么一座城池,常有两国之人在此进行商贸往来。两国之间虽然偶有摩擦,但总体尚算和平,只是每次冲突的结果总是吴国获胜,无论是微小的胜利抑或是重大的损失,最终总会变成吴国的小胜或平局,始终偏向于吴国。连越王也曾为吴王守护陵墓数载,自家大王亦不得不俯首称臣,更遑论其治下的子民。于是,在吴国的军民眼中,越国之人地位低下成为一种常态。
即便在越国的领土之内,越国官员面对涉及吴国之事,也会格外谨慎小心。一旦引发两国纷争,首先遭殃的就是他们。他们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应对。
今日的方寸城熙熙攘攘,异常热闹。一条宽阔的大街上,两侧摊贩如长龙般延展,售卖各种物品:丝绸、美食,甚至还有武夫在偏僻角落摆设武技表演摊位,各色人等络绎不绝。既有穿着粗布农服的朴实庄稼汉,又有身着华丽锦袍的富贵公子,更有身着劲装、怀抱名剑的江湖侠客穿梭其间。
这座边境之城之所以繁荣,除了地处各国商贾往来的必经之路之外,还因为这里汇聚了天地间的特殊能量,使得各方势力皆欲在此立足。
在这喧嚣的市场之中,阿青牵着自家放牧的灵羊挤在人群之中,四处张望。她此次进城的目的,是要卖掉这些羊,然后踏入江湖历练。之前的几次尝试,已让她这位初次涉足江湖的少女充满了自信,毕竟那位自称剑神的男子也不过如此,甚至还不如她饲养的白猿武艺高强。阿青握着手中的翠绿竹棒,时不时地挥舞一下,总能让身边的十几只灵羊规规矩矩地沿着既定道路前行,整齐划一,仿佛一个整体,引得过往村民无不赞叹不已。
正当阿青一边赶着羊群,一边盘算着下一个挑战对象时,一群来自吴国的剑修携剑而来,出现在长街西端,朝东行进。他们醉态可掬,吵闹推搡,行人一见是吴国剑修,纷纷避让,一时之间,集市上空出一大块地方。然而阿青并未察觉这一切,她正打算将羊群赶到西街的羊市去,那里是买卖羊群的地方。
不久之后,阿青赶着自家的十几只灵羊经过这群吴国剑修时,其中一人忽然对眼前的羊产生了兴趣,抽出腰间的宝剑,剑气激荡而出,一道锐利的剑光直刺而来。阿青还未反应过来,那只离她最近的灵羊已被这名吴国剑修一剑斩为两段,从头至尾,分毫不差,如果用秤来称量,恐怕连重量都完全相同。那剑修满脸通红,得意洋洋地举起手中那只被分割得整整齐齐的羊尸,向周围围观的群众炫耀,赢得了阵阵喝彩,他的七位同伴也跟着大声叫好。
人群中,范蠡身为越国人,内心也不禁暗赞一句好剑法。当然,也有一些人同情地看着那个清秀可人的小女孩,估计这场闹剧最好的结果就是尽快平息,至于羊的赔偿,肯定是拿不到了,能少死几只就已经算是万幸了。
然而,阿青并没有像那些旁观者预料的那样,只会默默地忍受这些吴国剑修拿她的羊来练剑。她收敛起脸上的笑容,怒气冲冲地走向那些吴国剑士,同时用手中的绿竹棒将十几只羊赶到自己身后,以防它们再次成为剑修们的靶子。
“你为什么要杀我的灵羊?” 她的声音娇嫩却又充满愤怒,周围的旁观者不禁摇头叹息,觉得这个清秀的小姑娘真是自讨苦吃。
那名刚刚将灵羊一分为二的吴国剑修,见到竟然有人胆敢上前指责自己,而且还是一个看似柔弱的小女孩,讲的还是越国方言,眼神中毫无畏惧之意。他醉醺醺地在空中比划了几下剑招,身形摇摇晃晃,似乎随时可能摔倒。幸好场地足够宽敞,围观者不必担心会被剑修舞剑误伤。
他嬉笑着说道:“小姑娘,待会儿我也把你切成两半。”
话音未落,便持剑朝阿青走去。周围观众惊呼连连,有人甚至不忍目睹,闭上了眼睛。范蠡正想唤阿青过来,劝她不要跟这些醉酒的吴国剑修纠缠,以免自己吃亏。然而,就在下一刹那,两道唰唰之声响起,那名吴国剑修竟如失去重心般,扑通一声双膝跪地。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化令众人瞠目结舌,刚才还威风凛凛的吴国剑修怎么就跪下了?阿青自然清楚对方为何会突然跪倒,她知道有人暗中相助,于是面向东方某处,娇声拱手致谢:
“多谢出手相助,不过,就算他已经跪下,也必须对我失去的灵羊有个交待。就算他喝醉了酒,就算已经跪下,也不能随意欺辱别人!”
“你这鼠辈,竟敢偷袭爷爷我!” 阿青愤慨地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