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就是你的工作态度,那么我希望你今天就能递交辞职信。”傅洲淮将手中的文件合上,放到办公桌上。
他冷冷地看着不远处的人,“公司不需要能力与位置不匹配的人。”
“这种东西,别再出现第二次。”
研发部经理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他小心翼翼拿过桌子上的文件,低声认错:“抱歉,傅总。我们会更有针对性地再进行研发。”
傅洲淮单手按了按隐隐胀痛的眼角,冷声道:“出去吧。”
张经理连忙拿着自己的文件离开,小心翼翼地关上门。
姜文遂看他一脸萎靡地从傅总办公室走出来,心下了然。
他微微颔首朝张经理致意。
张经理苦着脸上来诉苦:“姜总助,傅总最近不高兴吗?这火气有点大啊。我这回回去汇报,就没有一次能安安稳稳度过的。”
姜文遂笑着回答他:“张经理哪里话。傅总对工作要求高是众所周知的事。研发部又是重中之重,傅总难免更看重一点儿。”
“唉——”张经理连连摇头,“不一样啊。傅总之前也要求高,但都会一针见血指出问题,提点两句,那我们也有个方向去改不是。现在他只说不满意,我这是一点儿头绪都没有啊。”
说着,张经理又向姜文遂打探:“姜总助,你觉得咱傅总这心情什么时候能好起来?实在不行我这两天先避着他点儿,等他心情好了我再过来汇报。”
姜文遂有些失笑。
“张经理,您这话问的,我哪里会知道。我还能决定傅总的心情好坏不成?”
张经理失望地落下肩,“姜总助你这时刻伴君身侧的人都猜不透傅总的心思,那看来我还得再挨几天训斥。”
他摆摆手,“行了,走了。”
姜文遂目送着他走远。
转过身,就看到助理小余正一脸就是就是的认同。
他走过去,轻敲了两下桌子,“收敛点儿。”
小余揉了两下脸,露出个微笑,可转瞬她就垮下脸来,“姜总助,傅总最近是真的不好相处啊。本来人就冷,现在更是一座移动大冰山,呼呼冒冷气。他看我一眼我都觉得他是在骂我。我大气儿都不敢喘。”
“傅总是不是情路不顺啊?那天傅总前妻不是还来我们公司了吗?他俩是不是有什么新发展呀?”
姜文遂警告地看她一眼,“别这么口无遮拦。傅总怎么样,和你我都没关系。我们做好本职工作就可以。要记得你的身份,也要记得你所处的位置。”
他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提醒道:“职场中最重要的一课,就是少说多做。”
小余看着姜总助严肃的表情,忙收了声,悻悻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总裁办公室,灰溜溜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姜文遂看了眼她,不由暗暗摇了摇头。
到底是年轻。
……
……
办公室里的傅洲淮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的这一系列事件。
但他也清楚地知道现在的自己不对劲。
他完全沉不下心来。
文字看进了眼里,却看不进脑子里。
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心口不时涌现的浮躁。
他竟然连看文件都会走神 。
他总想起那个有着金色头发的漂亮小男孩。
还有琼音无所谓的话语。
如同咒语一般。
她和他说过无数句喜欢。
却对那个不知名的男人讲爱。
傅洲淮推开眼前的文件,带着几分躁意仰面靠坐在椅子上。
伸出手用力地扯开领带。
领带被他暴力地扯松,可窒息感依旧如影随形。
锋利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两下,心底被紧攥的痛感没有缓解半分。
他只觉得荒唐。
若是这样,这段时间她的招惹又算什么。
他又算什么。
他可以容忍她的小性子、她的坏脾气还有她所有的好的坏的情绪。
可她转头却向别人奉上了一颗真心。
毫无保留。
还傻傻地不求回报。
如果这是商业竞争,他有一千种一万种应对措施解决手段。
可面对现在这样的局面,面对这样的琼音,他竟然毫无办法。
他宁愿她闹,宁愿她吵,宁愿她纠缠耍赖。
也不愿意接受她的疏离与冷漠。
视线扫过被他随意丢在桌角的纸袋。
这本该是被送出礼物。
现在却没有第二个人来打开欣赏它的美丽。
它被丢弃了。
他也是。
傅洲淮第一次被不受控制的未知恐惧俘虏。
从琼音推开他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失去了所有底牌。
傅洲淮得出这个结论的瞬间心跳空了一拍。
琼音总是和他一次又一次闹,他没慌过。
他知道她的脾气,他也已经习惯。
琼音离开三年,他没慌过。
他知道她在英国,也知道她要读书,她想要飞,他也可以暂时后退一步。
琼音回国后和他玩所谓欲擒故纵的把戏,他也没慌过。
他知道她的目的,也接受她的捉弄。
而这一切的原因,是他持有最重的筹码。
琼音的喜欢。
所以他可以配合她。
陪她闹,陪她演。
这或许是琼音开的又一个巨大的玩笑。
她总是为看他失态而乐此不疲。
傅洲淮冷冷地想。
他不该这样轻易被她牵着走的。
他应该保持冷静和理智。
静静等待她下一步的招数,然后见招拆招。
但那个小孩子的存在却如同一个响亮的巴掌。
让他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琼音的话他可以看作是心口不一言不由衷,不过是故意气他。
可那个孩子却完全没有办法作假。
那是一个与琼音像极了的孩子。
在某些爱深情浓的夜晚,琼音会趴在他的胸前休息,一根根摆弄他的手指,畅想他们未来孩子的模样。
“他要像我。眉眼性格都要像我,可不能跟你一样这么冷冰冰的。哼,不过身高要像你。”
她总是遗憾她的身高才刚到他的胸口,不能从气势上压倒他。
说着她就气恼地拿脚丫踢了踢他的小腿。
踢痛了又哼哼唧唧地埋怨他,嫌弃他腿上的肌肉太硬。
嘴巴不停在谴责他,脚还不老实地动个不停。
他眼神一黯,手臂用力把她往上抱了抱,覆上身去。
可如今他恍然发现一切好像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他所以为的运筹帷幄不过是他的以为。
他紧握的筹码转瞬之间就移了主人。
琼音是个小孩子性子,他不是不知道。
喜欢就要热烈。
可她的放弃竟也如此洒脱。
她的喜欢是可以轻易收回的。
傅洲淮听到自己空旷的心跳声。
一声比一声迟缓。
他好像在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