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就在紫禁城发出敕封上谕的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祝灏,已经通过潜伏在北京的内线发回的电报中得知了这个重要的消息。
对于清廷的这个决定,他并不感到十分意外,毕竟清廷对地方上的统治力越来越弱,如果敦促各省出兵助剿,首先便要花光国库内仅存的最后一点儿积蓄,将地方汉人军政大佬养肥,反过来又有可能威胁到他们的统治,这是清廷最不愿用出的慢性自杀手段。
现在早已不是几十年前,满清统治者还代表着人们心中高高在上的皇权,而只是一个行将就木的朝代末期。所以,别看普通老百姓还保持对官府有一定的敬畏,但其实他们更渴望有一个改变。正如后世有句话,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如今清廷面对这种内外交困的情况,能不动是最好的,越挣扎死得越快。汉军一分为二,其中留在四川这部分汉军暂时承认清廷的地位,这就给了满清那些人一个台阶下,不至于踩到底线,延缓了彻底倒台的时间,因此才有了几乎八成高官认同敕封的决定。
让人非常意外的是,这一次,李鸿章依旧表示反对,但大势所趋之下,他这个满清裱糊匠也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感慨自己吃力不讨好,里外不是人。
背地里,他对家人说道:“练兵也、强国也,都是纸糊的老虎,何尝能实在放手办理?不过勉强涂饰,虚有其表,不揭破犹可敷衍一时。乃必欲爽手扯破,自然真相破露,不可收拾,但裱糊匠又何术能负其责?”足见李鸿章这个太后党第一人的无奈。
说到底,晚清国力日渐孱弱,就像一座即将坍塌的大厦,时为秋风所破,寒气嗖嗖,李鸿章所能做的,只是让这所大厦苟延残喘,他殚精竭虑不过螳臂挡车罢了。
得到清廷认怂的消息,以及祝灏拿到了铁路开通权限的通知,商业代表团的成员们纷纷拍手称快,第二日他们就联袂再次拜访卡耐基。
经过几日的参观和学习,代表团众人都对美国这个现在最先进的国家有了深刻的了解,这一次,没有人会再闹出笑话。
办公室内,王富贵微微躬身伸出右手道:“卡耐基先生,冒昧打扰了,我们的大人已经拿到权限并作出了重要决定。”
“哦?说来听听。”卡耐基笑着饶有兴趣地看向王富贵,在他认为,见面的时间起码都要半个月后了,没想到仅仅只过去了五天不到,不知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双方分宾主坐下,同样由刘昭出面介绍道:“我们、清政府以及叛军达成了最终协议,清政府不会干涉铁路建设,在我们控制区的路段安全由我们的军队负责,叛军控制区的路段安全由叛军负责,任何人都不得对铁路的施工和运营进行干扰,所以铁路的建设已无需担心。”
“至于民众方面,还是像之前我说过的,我们会大力宣传火车给人们生活带来的好处,及火车运行时的危险。我们还会出台一部有法律效应的铁路交通法,针对铁路运行中所遇到的任何问题。”
“并且…”说着刘昭拿出一份计划书:“我们将成立一个四川铁路公司,由公司股票的方式招股。股东拥有分红权,但不具备投票决策权和控股权。”
考虑到投资的金额过于巨大,祝灏在深思熟虑后暂时放弃了铁路国有的想法。但不代表他会向资本家低头,这么做只不过是权宜之计,只要稳稳控制着经营决定权和投票权,以后他就能大量注资,稀释掉犹太和盎萨资本财团的股份。
当然,玩了上百年金融的犹太人和盎萨人肯定能看出这里的破绽,但是这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个鲜甜的毒苹果,赌得就是他们敢不敢吃。
详细看完所有的计划书,卡耐基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不得不说,你们的老板一再刷新我对东方人的看法,他的很多想法契合我们西方人的观点,我很好奇他真的没有出过国吗?”说着,卡耐基转头看向史密斯,意思是想让史密斯说实话。
史密斯耸了耸肩:“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家中穷得连裤子都只有一条,我能确信他认识我之前没有接触任何一个外国人。”史密斯说这话时自己都不信,但事实就是这样,由不得他随意揣度。
“好吧!”卡耐基点了点头,感慨道:“很希望什么时候能见一见你们的老板,当面和他聊聊,或许能有不一样的收获。”
合上计划书,卡耐基思忖了片刻,继续说道:“我愿意向你们投资,但…这个数字已经超过了我能承受的极限,我最多可以认购五百万股。”
这里卡耐基确实没有说谎,由于与洛克菲勒的竞争,他的公司利润大幅降低,要不然也不会想着开拓东方市场。虽然他的身家在今年达到了二点三亿美元之多,但那其中大部分是不动产,要拿出那么多钱投进一个回报周期长的项目,并不现实。
代表团众人听到这个数字时几乎同时松了一口气,五百万美元约等于四百万两白银,已经非常多了。王富贵赶紧起身感谢道:“非常感谢卡耐基先生的慷慨!我们的合作必然会大获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