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里这才明白过来。
她穿越过来的时候云母就已经死了，徐氏又是那么个德行，其他女性长辈也不好和她仔细讲这些事情，因此她也确实是不太懂。
只是……
“可我并不想成亲。”
云里看着柳俊明的眼睛诚恳道。
柳俊明一愣，有些受伤地看着她，“你不喜欢我了？”
云里有些为难，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看了看身边闭着眼睛当背景板的遥夏和遥秋，她脸一红，还是直接说道，“我喜欢你，但我不想成亲。这两件事情并不冲突。”
没料到刚说完，她就被柳俊明揽入了怀中。
少年人的心跳声强而有力，如擂鼓般在她耳边响起，“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那为什么不能成亲？”
云里感受了一会这难得的美色，才从他的怀里挣扎了出来，“因为，我想推翻这个楚国。”
“可推翻楚国和我们成亲的事情并不冲突。”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不一样在于，我想做女帝。”
云里的目标从来都是很坚定的。
她有远超这个时代的知识，有能让国民吃饱饭的能力，更有能震慑敌国的武器，三年里她更是建成了自己的势力。
有魄力有能力的她，为什么要去做别人背后的妻子“沈氏”，而不是做楚国的女帝沈清云呢？
诚然她也很喜欢柳俊明，可若是为了这份喜欢就要放弃自我的话，那她宁愿放弃这份喜欢。
柳俊明头一次听见云里坦诚她的野心，先是有些惊讶，随后就突然地笑了。
是啊。
当初若是母亲也有这份自信，便不会死在柳家的内宅了吧？
女子若是拥有了和她地位不匹配的能力，那便是怀璧其罪了。
他能保证他在世的一辈子都会保护云儿，可谁能保证他会寿终正寝？若是他都被害死了，那么活在他羽翼下的云儿，还会有什么好下场？
想通了这点，柳俊明笑道，“那我帮你便是了。你想推翻楚国，我们就推翻。你想做女帝，那么我就站在你背后，总归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所以，你不要不喜欢我，好不好？”
云里有些惊讶，不敢想一个封建时代的男人，竟然会思想开明到这种地步。
“你不觉得男尊女卑？”
“我母亲是个当世奇才，却死在我那个当世蠢才的父亲手里。所以云儿，别怀疑我的真心。我从不觉得男尊女卑，我只觉得，我们尊，别人卑。”
“噗。”
云里没忍住笑了。
这句话符合柳俊明的性子。
他确实向来都是认为自己尊，别人都是卑的。
只是现在他认为尊的人当中，多了一个她。
“好，那我们就一起把这个世界推翻，慢慢看着这个腐朽的世界变成我心目中理想的样子。”
云里这话说得豪情万丈。
“你心目中理想的样子，是什么样的呢？”
柳俊明有些好奇。
云里神色中透露出怀念，“我理想中的样子呀？人人都能吃饱穿暖，女孩子也能读书识字，街上没有乞丐。”
在末世之前的日子，确实是她觉得最舒适的一段日子。
既然回不到那个时代了，那她就把这个世界改造成那个时代吧。
也算不枉费这一场穿越。
柳俊明看着她脸上的微笑，自己也笑了。
若是真的可以，他也想见识一番这等盛世。
就在这个时候，马车停了下来。遥夏耳朵一动，睁开眼睛说道，“姑娘，云记已经到了。一切已经准备妥当。”
“你在马车里待一会儿。”
云里对柳俊明说完，戴上面纱之后就要下车。
柳俊明也知道自己若是和她一起下马车，会有损她的声誉，因此只是乖巧地点了点头，“我在这里等你。”
听到这话后，云里先是回头看着他笑了，再从荷包里掏出两块奶糖递给他，“我让车夫驾着马车去后院，你下车之后再上楼找我。”
说完便毫不犹豫地下了车。
遥夏凑近小声说道，“那曲《仙人临》的曲谱找到了，只是姑娘要不要先练练手？反正陈大人还要再等上半个时辰才会走，时间足够的。”
“来不及了，直接过去吧。”
云里却并不采纳这个意见。
仙人临是当初汪宛盈大放异彩所弹奏的那首曲子，她若是提前练得像模像样了，倒反而显得刻意。
再加上虽然还有半个时辰，可她又不是特意来弹曲子的，她要做的是借由曲子和陈大人说上话。
总之，临场发挥即可。
此刻，陈异虞正安安静静地坐在包间里等待着。
原本以他的身份是犯不着亲自来这等小酒楼买东西的。奈何父亲吃了一次学生送过来的蛋糕之后，就爱上了这种点心。
父亲都八十岁的人了，牙口不太健全，只能吃一些煮得比较糜烂的食物。
难得有一款点心是父亲能吃，爱吃的。
可奈何云记一日只出三份，他派下人来买，有时候还会被其他的世家截胡。
不得已之下，他也只能亲自出马了。只是奈何就算他亲自前来，也不一定能抢到前三名。
今日倒是运气不错，虽然没抢到前三，但是掌柜的帮他和第三位说和了一下，答应给他匀一半出来，只是需要他多等一些时间。
这有什么的，他这一生丧妻丧子，只有父亲和女儿两个牵挂了。
只要能买到，让他等多长时间都可以。
陈异虞闭着眼睛，却觉得自己有些幻听了。
他听到了妻子曾经最爱奏的那首仙人临。
只是和妻子那行云流水的曲风想比，弹奏这首仙人临的人却像是初学者，弹得磕磕绊绊不说，有些地方的曲调还是错的。
他忍了一会，终究还是没忍住，起身朝着隔壁走去。
包间的门并没有关，侍者看见他过来也没有阻拦，只是弯腰抬手，做出了一个请进的姿势。
陈异虞虽然有些疑惑，可到底想要纠正这曲子的心思更大一些，干脆直接地进了包间。
包间正中坐了一个素手抚琴，衣着朴素发饰简单的少女。
只是当她抬眸看向陈异虞的时候，陈异虞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四十多年前，初见妻子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