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直白的说出自己的目的,丝毫不加任何掩饰,李尝浅不知道这算是狂妄自大还是胸有成竹。
“咳咳。”左观湖也出现了。
“观湖先生辛苦了,要我说就省了这些客套吧,我们有话直说怎么样?”安王象征性的征求左观湖的意见。
“见都见到了,我还能再说什么。”左观湖摇了摇头,然后叹了口气。
“哈哈哈,观湖先生只怕以后会更加辛苦。”安王打趣道。
李尝浅并不喜欢现在的处境,刚刚才从一个阴谋的旋涡中跳出来,现在却又陷入了另一个旋涡之中。
“说实话,安王看起来可不像皇帝。”
李尝浅的话音刚落,左观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蒙面人看向李尝浅,眼神中也流露出几分兴趣。
这句话足以招来杀身之祸,但没有人知道,少年真正的意图只是想试试安王究竟有多么“平易近人”。
不料安王竟真的没有丝毫恼怒,甚至连面色都没有怎么改变,反而笑容满面的看着李尝浅说道:“很多人都对我说过类似的话,当然,据我所知,也有很多人对当今皇帝也说过类似的话,不同的是,对我说这种话的人大多还活的好好的,而对皇帝说这种话的人都已经死光啦。”
李尝浅没有再开口,在安王的注视下他感到了恐惧,或许下一刻自己就会因为这句和挑衅没差多少的话死掉,想到这里少年有些后怕。
“那我倒想问问你,你觉得现在的皇帝如何,他看起来像是皇帝吗?”安王抛给了李尝浅一个不是很难回答的问题。
“皇帝不会让所有人满意,所以他只需要让部分人觉得他像,然后再除掉另一部分就可以了。”李尝浅也属于皇帝想要除掉的那部分中的一员。
“你的意思是皇帝只有心狠手辣,除掉一切看见或看不见的敌人,才能坐稳自己的位子?”
“或许还有更好的办法,但我目前还不知道。”
更好的办法一定有,但不会有皇帝愿意再花时间寻找了。
“皇帝本就是孤家寡人,你说的没错,虽然位高权重,却也无法高枕无忧,弟弟要担心的事情太多了,即使已经坐在皇位上十几年,但在他想要开展自己的计划时也难免会碰到百般阻挠,因为他无法完全相信身边的人。”安王表现出一丝失落,看起来他似乎并不想落得这样的下场。
与安王的会面就这样结束了,安王没有要求少年做出任何承诺。
李尝浅回到客栈,今晚的来幻楼之行虽谈不上一无所获,但也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反而安王让他感觉更加迷雾重重了,因为他看不清楚安王的真正意图究竟是什么,即使他嘴上说的是重夺皇位。
直白的拉拢更让李尝浅一头雾水,连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有什么本事,能吸引安王亲自来万阳城和自己见上一面。
云顶观道士的身份?亦或是灵渺之徒的身份?少年觉得第二种更有可能,但他不知道即使有这层身份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呢?
李尝浅也试图激怒安王,因为只有失去理智之人的胡言乱语,才会一不留神表现出自己内心深处真正的欲望。
但安王比少年想象的要沉稳,他没有露出丝毫破绽,反倒是自己不小心露了怯,想到这里李尝浅有些脸红,不过他不后悔,因为他开始摸到了一些谈话的窍门。
今天只是个开头,安王欲言又止,李尝浅预感到下次见面应该很快就会到了,不过恐怕自己的西域之行要延期了。
如也没有因为李尝浅的爽约而责怪他,反倒是李尝浅自己有些过意不去,因为他不仅没提供什么帮助,还把庞乙虎交给了如也和惠通,虽然少年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但他相信如也。
与如也的再次见面短暂且匆忙,李尝浅有些失落,西域是个危险的地方,他不知道下次再见面会是怎样的场景。
钟北曦和凌霁得知李尝浅受到安王的邀约之后,并没有表现的特别意外,原因是早在一年前,方墨就曾和安王有过接触,两人当时也都在场。
不过据二人所说,方墨和安王最后并没有达成一致,具体原因他们也不清楚,虽未结盟,但也没有结仇,因为两人都有共同的敌人。
武威城是通往西域的必经之路,离万阳城相距大概快马两天一夜的距离,所以安王亲自前来绝对早在计划之中。
李尝浅猜不出自己究竟有什么能让安王如此感兴趣,钟北曦和凌霁也更是无从知晓,但好在安王目前表现出的全部是拉拢与亲近。
虽然他给了李尝浅一个下马威,但李尝浅也很清楚,这是权势之人常用的手段,恩威并施,先敲打,再说服。
另一边如也一行人决定即日启程,不打算再拖了,三人骑在马背上,庞乙虎巨大的身躯将马对比的异常矮小,看上去有些滑稽,李尝浅摆了摆手,目送他们离开。
三人刚走,李尝浅一转身就看到了杨阿郎正笑容满面的看着自己。
他现在有些讨厌杨阿郎了,不知道此人算不算得上是典型的江湖人,如果是的话,那么李尝浅今后碰到每一个江湖人时都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因为稍有不慎就可能会被欺骗。
“李少侠,嘿嘿,不知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见安王?”
杨阿郎还不知道李尝浅已与安王见过面,他认为如也一行人先行离开前往西域,是因为李尝浅对左观湖妥协了,等到期限一到,就会和左观湖一起启程,前往武威城面见安王。
“你不用知道,你的任务也已经完成了吧?不如我们就此别过吧。”李尝浅不想与杨阿郎再有瓜葛。
“别呀李少侠,同样在江湖漂泊,我们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您在安王面前替我美言几句,虽说我不像您一样是个大人物,但江湖我可熟悉,五湖四海的兄弟都有,打探情报也方便的多呢!”
这可不是李尝浅心中的不打不相识,他没有理会杨阿郎,直接转身离开了。
回到房间内,李尝浅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做,只能静静等着安王的再次召见。
每次独处时,因为仇恨而点燃的怒火都会悄悄的越燃越旺,京城皇宫内,允剑山庄上,他想要杀死的人太多了,但目前缺少的是足够的力量,而现在,他必须主动低头,去寻找这种力量。
痛苦总是伴随着无法满足的欲望,李尝浅要从无欲无求的道士,变成不择手段的江湖人了。
左观湖在夜晚亲自前来,没有显露出一丝尴尬,也没有第一次见面时的严肃,好像已经忘记了之前两天发生过的事情,反而像一个许久未见的长辈,一见面就开始嘘寒问暖,李尝浅也都礼貌的回应着。
“明日正午,安王将在来幻楼设宴,为从允剑山庄远道而来的道统翘楚李尝浅,接风洗尘!”虽然屋内只有他们两人,但左观湖依然提高了音量。
李尝浅感觉到气氛有些凝固,道统翘楚这个称号放到现在不知是夸赞还是贬低了,不过他还是谢过了安王与左观湖,答应明日会准时赴约。
凌霁和钟北曦在知道了李尝浅打算与安王结盟之后,就没有再出现过,李尝浅也没有去主动寻找他们,这样很好,他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不再增加其他牵挂。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中午,李尝浅独自前往来幻楼,杨阿郎也没有再出现在自己面前。
相比于第一次深夜去来幻楼,这次反而还多了几份忐忑,李尝浅更习惯在暗中观察,但当自己成为宴会的主角时,多少都会感到有些不自在。
一是李尝浅从来没有过这种经验,而安王却深谙其中之道,二是在这种场合下,投机取巧毫无用处,他需要的是正面交锋的底气,但他恰恰一无所有。
安王将来幻楼一楼重新布置了一番,周围有众多卫兵把守,而里面灯火通明,宾客众多。
除了安王和左观湖,其他人李尝浅全部都不认识,那晚与自己交锋的蒙面人也不在其中。
安王坐在主位上座,其他宾客则都已经在两边的位置坐好,中间留出过道,安王的右手边坐着左观湖,左手边空出一个位置,李尝浅刚进门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尝浅真人请落座。”安王抬起左手,微笑着看向李尝浅。
李尝浅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有的这个称号,不知道是安王在戏谑调侃还是另有深意,但他还是点了点头,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等李尝浅坐好之后,安王挥了挥手,房间内的侍卫和仆从鱼贯而出,全部退下,瞬间显得空旷了不少。
安王右手放在面前的桌子上,食指轻轻的叩打着桌面,默默注视着最后一个仆人从房间离开然后关上了门。
随后安王起身走下座位,然后来到大厅中间,环视在场所有人。
李尝浅有些恍惚,他回想起自己在过龙镇第一次见到聂七时的场景,当时江湖几大门派齐聚一堂,方墨也做出了和安王相似的举动。
现在再回想起来,这是自信和藐视的表现。
“胆大的人才能喝上数不尽的美酒,胆小的人却连自己的人头都可能保不住,现在,你们回报我的时候到了,是一起喝上美酒,还是丢掉自己的人头,选择权在你们。”果然,安王不喜欢说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