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蚀往往代表着不祥之事的发生,一般象征天灾亦或是皇朝的陨落,而探查天象曾是观星阁的差事,道士们擅长与上天沟通,并会举办相应的祭祀仪式来谋求人间的安稳。
但如今观星阁已不复存在,法门寺在朝中大权在握,却无法避免日蚀现世,这是否说明和尚的能力不足?
风沙越来越大,仅仅是微微张嘴就会吃到满嘴的沙尘,四人紧闭门窗,不敢出去半步。
“这鬼地方,怎么那么大的沙暴,还是中原好。”
惠通说的没错,起码李尝浅长那么大,还从未遇到过这种景象。
“风沙是小事,日蚀可是大事。”屋内漆黑一片,庞乙虎点上了蜡烛。
即使皇帝自己对日蚀不以为意,但他无法捂住百姓们的双眼,猜疑的种子一旦种下,那么颠覆就是迟早的事,百姓会把这次日蚀当作上天对他们的指引,历朝历代皆是如此,除非皇帝能找到合适的破局之法来证明自己依旧是真命天子,才能消除百姓们的疑虑。
李尝浅心中升起不祥之感,皇帝迫切的想要证明自己的正统地位,将所有权利紧紧握在手中,安王想要挑起战争以便重夺皇位,宪王又刻意在这琉璃城内赖着不走一定也是没安好心,草原人也屡屡主动挑衅甚至大军压境,看来战争的干柴已经备好,只差一丝火苗。
忽然,四人头顶传来一阵阵“沙沙”的响动。
“有人。”李尝浅熟悉这种声音,因为他也有在京城内飞檐走壁的经历,只是不知为何要赶路还非挑这种天气。
“我去去就回,你们在这等我就好。”李尝浅突然像想到什么一样夺门而出,只留下面面相觑的几人。
和少年想的一样,庭院外并无看守之人,这漫天黄沙是天然的屏障,所以机会难得,必然会有人伺机而动。
李尝浅即使捂紧口鼻也难免吸入了一些沙子,风虽大但他运起内力尚且还能维持住平衡,前方不远处的蒙面人共三个,他们结伴而行,由一人带领,两人跟随,在屋顶上快速穿梭着。
这三人的轻功倒是一般,所以李尝浅追起来也没有什么难度,他把控着距离以保证自己不被发现,想看看他们究竟目的为何。
不知是风沙太大视野不好,还是领头的根本不熟悉地形,兜兜转转重复的路走了好几次,李尝浅还差点以为自己被发现了,直到最后三人才终于停在了一所宅子之上。
如果李尝浅没猜错,这几人极大可能是安王当时招募的江湖人,他们潜伏已久只为等待一个刺杀察都的机会,而如今沙暴来袭,他们觉得机会来了。
三人观望许久后才从房顶跳下,和预料中的一样,庭院内也并无看守,其中一人果断一脚将房门踹开后,三人马上鱼贯而入,李尝浅等他们都进去后才跳下地面,然后靠近了一扇不起眼的窗户缝隙,继续观察着他们的行动。
屋内只有两人,一位正坐在桌边喝着酒,另一位则站在喝酒之人的身旁,应该是护卫,看两人的络腮胡子和面相,必是草原人无疑。
刚进门时三人还有些紧张,但看到屋里只有两个人之后,就放轻松了许多,领头那人本想摘下面罩透口气,可摘到一半才反应过来还是不露脸好一些,他只能掀起面罩吐了口浓痰,然后骂骂咧咧道:“奶奶的这苦差事,要不是看在皇帝小儿的面子上,我还真就不干了。”
这一定是个江湖人,李尝浅在心中暗道。
“察都是吧?放心,看在你也算个人物的份儿上,我们兄弟三人会给你个痛快。”骂完之后那人又继续说道。
喝酒之人没有理会,只是斜眼看了看他们,然后打了个哈欠。
“找死!”领头之人按耐不住了,腰间的短刀一拔就冲了上去,另外两人也紧随其后,李尝浅本以为这会是一场势均力敌的交锋,但结束的却出人意料的快,
护卫手握匕首侧身站立,在那三人冲向察都的瞬间,他也动了,右臂如同鞭子一样快速甩出,接连三下之后,屋内重回安静,唯一能听到的只有外面的风声。
三人的尸体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脖子上都有一条短短的血痕。
护卫见三人没了动静,习惯性的甩了甩并没有沾到一丝血的匕首,然后收回了袖口,他看着地上的尸体,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理。
“先放着吧,等沙暴过了再让人来收拾。”听到察都的话后,护卫才点了点头站回了他的身旁,刺客的出现甚至连察都喝酒的雅兴都没能影响分毫,似乎他已经司空见惯了。
察都继续品着美酒,心里揣摩着父亲的想法,不知父亲什么时候才能下令攻城,本以为今天又是无惊无险的一天,可门却再次被推开了。
李尝浅犹豫再三还是进来了,在这之前他只确认了一下自己的面罩是否系的够紧,屋内果然舒服多了,他也学着刚刚那个领头的江湖人吐了吐口水,清空了嘴巴里的沙子。
不仅察都有些惊讶,连护卫都是一愣,然后他手臂一晃,又重新露出匕首,看样子已经做好了出招的准备。
李尝浅本来已经握紧了腰间的去尘剑,但他的脑海中闪过凌霁的话,自己的剑法确实太过显眼了,他暂时还不能那么快暴露自己的身份。
想了想他还是拿起了掉落在地上的短刀,那把属于刚死的刺客的刀,虽然不是很趁手,但是手感和狭刀也大差不差,起码能应,少年还算满意。
侍卫没出手,李尝浅也站在原地。
草原人以为对方和自己一样,都在寻找最合适的出手时机,以求一招毙敌。
但他猜错了,李尝浅仅仅是还没找到出剑的感觉,更不用说现在握着的还是一把刀。
少年的思绪有些乱,他不知道大梦鹤反和去尘剑典还能否将自己带入之前那种通玄之境,尤其是现在还没了去尘剑的加持。
但他唯一能肯定的是自己不会后悔走出这一步,如果人人都渴望一场大火,那他不介意来充当第一缕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