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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王珠却微微笑起来:“这你就错了,就算早些遇到,眼前这个瘦骨伶仃的少女,可是比那么一块玉石要紧得多了。”

墨柔不懂,面颊上不觉流转几许困惑之色。

王珠轻描淡写:“傻姑娘,若当真只是斗富,为什么要挑叶家。说到财帛,这整个大陆之上,又有谁比叶家要丰厚?”

墨柔听了,叹了口气,也是不觉轻轻点点头。

可是自家公主究竟是什么心思,她也是一点儿都不明白的。

王珠手指轻轻一拢秀发,掠到了耳边,却不觉若有所思。

若那枚七彩玉石,当真是有娜云说的那样子珍惜,又在兖州附近出现,王珠也是能够想象,叶灵犀这一次会挑什么东西来斗富。

想到了这儿,王珠眼底更不觉流转了一丝讽刺之色。

她随手摘下了自己耳边的翠玉石耳环。

这些首饰虽然精致,可是对于王珠而言,似乎一切都已经是淡淡的了。

明明是这么年轻的女孩子,却似乎已经无法让这些珍奇首饰所取悦。

而墨柔见到眼里,更隐隐有些古怪的感觉。

这个美丽的公主,似乎已经是没有一点活人气息。

她或嗔或怒,似乎也是没有到自己的心里面去。

晏家,晏修施施然回到府邸。今日他杀完了人,追完了王珠,还和姚蛟玩乐了一番,方才是回到了家中。

这些侯府家丁,瞧着晏修的眼神却也是说不出的古怪。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晏修今日的所作所为,亦然是传遍了这平素冷冷清清的缙云侯府了。

这些侯府下人,无不暗暗思忖,恐怕这一次,小侯爷是要受些责罚了。

侯爷虽然已经不理事儿了,眼睛也不好,可到底是军伍出身,也是有些性情的。

更何况,这一次晏修还将这样子要紧的东西拿来打赌,一不小心,就会连累合府上下的性命。

晏修却漫不经心的模样,他手里拿着一枚水润多汁的梨子,一张口顿时狠狠啃了一口。

“父亲如今,那是在何处?”

晏修随便抓住一个下人,就如此说道。

那人却不觉暗暗的心忖,想来小侯爷也是知晓怕了,意欲躲开侯爷。

“侯爷,他,他如今正在书房之中。”

那下人结结巴巴的说话,听着晏修道了一声谢,随即就瞧着晏修扬长而去。

可他内心却不觉疑惑万分,只因为晏修所去方向,居然正书房。

他顿时目瞪口呆,小侯爷这厮,那是皮痒了不成?

“父亲,父亲,儿子前来请罪了。”

晏修说话的嗓音由远及近,可是书房里面却是静悄悄的,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咚的一下,却是晏修将门一脚踹开。

房间里的男子容貌俊美,鬓略染霜,却无损精悍。他气质冷肃,面颊之上却系住了一条带子,蒙住了一双眼睛。

晏侯爷正在书房之中,他似乎什么都没有做,只让周围变得静悄悄的,任由那阳光轻轻的滑入了房间之中。

等那门扇合上去,晏侯爷却也是恭恭敬敬的行礼。

“属下见过宫主。宫主不过借着缙云侯府少主的身份在这儿,也不必如此称呼。”

晏修将他扶起来:“晏侯爷,你何至于这般拘谨。我不是说过了,咱们在一起,原本也是不必如此客气。我留在缙云侯府,你就跟我亲爹一样。”

他嗓音甜蜜蜜的,透出了一丝天真的味道。

明明是个岁数不大的少年,可晏侯爷却瞧不出他的深浅。

他的内心蓦然流转了一缕讽刺,既然是这一任的碧灵宫宫主,那自然也就是踏着血肉尸骨,一路向前。

一次又一次的淘汰,所有的人性,所有的善良,早就消失殆尽。

而晏修这样子甜蜜蜜亲亲热热叫自己父亲的样子,却也是不知晓有几分真,又有几分假。

晏侯爷淡淡的道:“属下不敢当。”

晏修走过去,甜蜜蜜说道:“侯爷总是这般客气,我叫你爹也十多年了,你却总是守这上下之礼。还是娘好,她可疼我了。”

饶是晏侯爷早就心如古井,听到晏修这一口一个娘,顿时也是不觉唇角轻轻抽搐。

每一代的碧灵宫宫主俱是有一些怪癖的,而如今,晏修这样子的人,也许也并不算最为奇怪了。

晏修伸手抓抓自己后脑,一副羞涩腼腆的姿态:“孩儿今天不怎么听话,不但杀了人,还将爹,呜,还还将侯爷你最要紧的莲花兵符去赌,侯爷,你,你不会怪我吧。”

他的足尖轻轻的擦着地面,好似当真是个天真的少年儿郎,做错了事情,却怕别人责罚。

整个侯府,甚至整个兖州的人,都会以为此物是晏侯爷十分要紧的东西。

毕竟,他是大夏战神,又是忠心耿耿,忠心之命满天下。纵然已经是不能掌兵,可仍然得到夏熙帝的信任,将兵符赐给了晏侯爷。

既是如此,晏修此举,必定也是触及逆鳞,并且损及这晏侯爷的名声。

更不必提此物若是输掉了,晏家上下必定会满门抄斩。

可晏侯爷听到晏修这样子说,却是那样子的冷漠。

“这件东西,于我而言早如路边石头,早不知道扔在哪里去了。却不知晓宫主辛辛苦苦的,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寻来这东西,还摒弃灰尘,拿这兵符去打赌。”

世人皆传,晏侯爷虽然是领兵的人,却是君子风度,温文尔雅,风度翩翩。

可如今,若晏侯爷那些崇拜者听到他尖酸、刻薄的言语,也是必定会认定自己听错了。

而这尖酸之中,却有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心灰意冷的味道。

他摸索着,打开盒子,捏住了兵符。

忽而,晏侯爷却冷冷一笑,将此物扔在了地上,坠于地面。

晏修单手负于背后,轻轻的弯腰将此物捡起来,不觉吹了口气。

他好似漫不经心:“废物利用而已。”

随即晏修看着这位曾经的大夏战神,眼底却也是流转几许探索味道。

一生戎马,叱咤风云,到最后却也是不觉沦落于此,褪去了曾经的光环,也许他也不过是一个真正的瞎子。

晏修不觉静静的想,他除了一身伤痕病痛,实则什么都没有的。

所以,有些事情,那也是已经变得顺理成章。

房间气氛顿时一凝,不觉有些尴尬起来了。

晏侯爷淡淡的道:“那个周芸芸,宫主不喜欢,打发走了就是,实在也不必费心纠缠。我性子沉闷,原本留了她在府之中,无非是因为给夫人解闷儿,并不是当真喜爱。如今她不知好歹,居然觊觎宫主,实在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这种蝼蚁一般的人物,宫主何必用些心计,这些心计,用在这等低贱的人身上,那简直是自折身份。”

晏侯爷抬起头,很多年以前,他的眼睛已经是不好了,睁开眼睛也就是雾蒙蒙的一片。当然也不是一点儿瞧不见,瞪大了眼睛,总能看见一点模模糊糊的影子。可若要瞧得清楚些,就一点都不能够了。

“只需轻轻一声嘱咐,就能让她不上门。若是纠缠不休,就打断她腿就是。私闯侯府,本是重罪。若宫主觉得名声不好听,干脆命人除了她,让她死在河里,弄成失足落水,那也一点儿也不稀奇。”

说到了这里,晏侯爷也是觉得有些可笑。

怕名声不好听?这似乎也并非说的是晏修。

就算顶着自己亲儿的名字,这晏修也没见得多爱惜自己的名声。

而晏修则甜蜜蜜的说道:“父亲,可是这样子,你却让娘怎么想呢?她一向孤单,芸芸一直陪着她,也是一桩慰藉。有时候人的感情,也是不能任意自如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谁也没能真的这样子狠心。父亲,人心不是棋子,能随意舍弃,可是要好好呵护的。”

这样子的听着,晏侯爷蓦然升起了一缕烦躁。

这些年了,自己一颗心早就死了,好似古井之中的石头,沉沉闷闷的。别说生气了,让他挑一挑眉毛,也是并不那么容易。

可是如今,他听着晏修这样子虚伪的话,却不觉莫名有些烦躁。

晏修这是干什么,究竟有什么意思呢?

也许这就是晏修的恶趣味,故作神秘,刻意如此。

可是纵然是如此,自己心尖儿也是不觉掠过了一缕不悦之情。

“谈什么情分,无非是一场交易。周家让女儿出入侯府,却也是何尝没有好处。这兖州韩、江、周三家,谁家背后没有那等支持的人。若无缙云侯府的人脉,周家早就是一番生吞活剥,而周家意图送些财帛,我却也是断然拒绝。说到底,也不过是因为不想跟此等家族扯上任何的关系。无非,是给秋娘找个玩物。”

世人俱知,那容秋娘也是世家嫡女,温柔贤惠,于晏侯爷贫寒之时都慧眼识珠,之后纵然晏侯爷生病沾染眼疾,那也是不离不弃。

可此时此刻,晏侯爷提及容秋娘,口气里却是有淡淡的轻蔑。

纵然对容秋娘费尽心思,甚至还让个周芸芸讨了容秋娘的欢心,晏侯爷仍然是有些轻蔑的。

而晏修却不觉笑了笑:“娘亲?她是个很温柔的人了。”

晏侯爷正欲说什么,一道柔弱身影顿时推开了门,嗓音却不觉有些急切:“侯爷,侯爷,你可别伤了修儿。”

一名妇人轻轻推开门,莲足轻移,步伐之中却难掩几分匆匆惶急。

她肌肤白润秀气,被阳光一照,似乎也是有些透明了。

而这位进来的女子,正是这缙云侯府的女主人容秋娘。

她眼波流转,也许不是绝美,却是秀气柔和,似乎总笼罩一股子淡淡的病气。

一见到晏修,她顿时又惊又喜,不觉轻轻拢住了晏修的手臂,好似落水的人捉住了一块浮木。

“侯爷,你若要处置修儿,不如先处置我好了。”

“这孩子自幼就被你送走,如今却也是好不容易才回来了,又知冷知热,又孝顺父母。他面上有伤,也不知多少人要欺辱他。侯爷,你可是要为他做主啊。”

说到了动情说,容秋娘不觉掏出了手帕,轻轻抹去了面颊上泪水。

慈母多败儿,这句话说来,似乎天生就是为了容秋娘而设的。这个美丽柔弱的女子虽然一向为善,可是却又偏执的对儿子所有的恶事视而不见。

在容秋娘眼中,纵然晏修面颊之上满是伤痕,又是恶名满兖州,那也是她眼底一朵白莲花。

晏侯爷面上肌肉轻轻抽搐,从他第一次认识容秋娘,却从未跟这个女子商量什么正经的事情,只因为知晓她就是这样子单纯无知。

“你若要动修儿,不如,不如将我给杀了!”

容秋娘不觉挡在了晏修面前,一脸凛然之色。好似,晏侯爷却是那等罪孽深重的恶人,要害那无辜柔弱的人。

此时此刻,晏侯爷只觉得说不出的讽刺,更觉得十分无语。

不错,自己确实不如外边所传,是那等忠君爱国纯善君子的耿直之人。

可是比起容秋娘护住的那一位,他顿时显得干干净净,宛如白莲。

自己夫人可又知晓,她护住的人是何等恶魔,手段心计,当事绝伦。

可这位碧灵宫宫主,却似乎十分享受的样子,他握住了容秋娘的手臂,甜蜜蜜的说道:“娘,你可是误会父亲了。他不过觉得人言可畏,只让我在家躲了几日,好避避风头,怎么会是故意责罚我呢?这一切,可都是为了我好。”

而晏侯爷在一边,却是眼观鼻,鼻关心,继续无语。

自己倒是几时有这个狗胆,软禁堂堂的碧灵宫宫主?

“他会为了你好?这好好的一个人儿,就因为别人几句闲话,就要将亲生儿子拘在家里面。说来说去,他就是爱惜自己的名声,胜过爱惜自己的亲儿。侯爷,你一生一世,做个好人,妾身也是愿意陪着你。可是,可是你怎么能这样子待自己的儿子。孩子很小时候,你就带走了这个孩子,让他离开了我的身边,等他回来时候,却已经是一脸伤痕。幸好我的孩子十分孝顺,你最初居然说什么,什么我这个母亲不必对孩子太亲近!这世上怎么能有你这个父亲。”

容秋娘句句指责,惹得晏侯爷说话不能。

在他想来,晏修既然并非自己亲生儿子,也是不会如何乐意亲近一个索然无味的女子的。既然是如此,自己叮嘱容秋娘几句,也是一桩对两个人都方便的事情。

可是又怎么能想得到,晏修居然是这样子的奇葩呢。

此时此刻,他自然是什么话儿都是说不出来了。

晏修倒是做起了好人,卖乖讨好,轻轻说道:“母亲,我待在你身边,多陪陪你,又有什么不好。我仔细想了想,这些日子我天天和阿蛟去玩,也没有做什么正经事,也少了些陪娘的时间。”

容秋娘却含笑说道:“你要做什么正经事情,你什么正经事情都不用做,就这样子陪在我的身边就好了。你可知你爹,从来征战时候,我都会,都会害怕得不得了。我生怕他回不来了,只要想一想,就害怕得紧。”

容秋娘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顿时也是不觉打了个寒颤。

晏修也微微一笑:“是了母亲,我也跟母亲你一样,最是厌恶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我呀,就是希望陪在母亲你的身边,和你说说话儿,欢欢喜喜的,那可比什么都强。”

容秋娘被晏修哄了几句,也是心绪平复。其实儿子能多多的陪着自己,她也是十分欢喜的。

两人也离开了书房,晏侯爷听着两个人脚步声渐渐的远去了。

也不知道晏修说了什么俏皮的话,惹得容秋娘笑出声来。

若是不知情的人,瞧见了眼前一幕,必定也是会觉得是母慈子孝,温馨和谐。可是晏侯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色却也是渐渐的难看起来了。

晏侯爷本来写了一半的字放在了桌子上,却被晏侯爷手掌慢慢的缩紧了,揉了一团。

他忽而想起一些,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因为日子太久了,让他似乎觉得自己都忘记这些事情了。

年轻时候,晏侯爷也是个野心勃勃的人,并且加入了碧灵宫。

这也还罢了,也许因为耳濡目染,他十二岁的独子也因为总听晏侯爷的那些宏图大志,对碧灵宫心生向往。

最后他不但也加入了碧灵宫,还加入了碧灵宫的兽营。

而所谓的兽营,是残酷的生存淘汰,是十分可怕的生死搏斗。

活着的人,必须要染上了同伴的鲜血,方才能活下去。

那皑皑雪山,那生死搏斗,这一切的一切,均是这样子的可怕。可是当年的晏侯爷,却是从兽营之中脱身,并且也是成为大夏战神!

知晓兽营的可怕,他也这么想着,想要阻止自己的儿子晏修。

可是那个时候的少年人,却也是一腔热血,更不会听晏侯爷的劝阻。

每一个少年人,都会觉得自己是世界的王,都会觉得别人是炮灰,而他才是故事的主角。

更何况,那时候的晏修,却也是不由得觉得,父亲可以,儿子也可以。从小生活在父亲的阴影之下,他更是想要证明自己,做出一些厉害的事情。

晏侯爷却没办法阻止自己的儿子!

更何况,他的内心之中,也未必没有跟儿子一样的心思。

父亲能做到的,儿子也许也能做到。

他的血脉,也一定是最为优秀的!

可是这一切的一切,也许就是这样子的讽刺。

晏修进入那兽营三天,居然就人给杀了。

晏侯爷赶去为儿子收尸的那天,却也是瞧见了那个杀死自己儿子的凶手。

那少年比自己儿子还小一些,自己见到时候,他正坐在一株花树下慢慢的擦去自己剑身之上的血迹。

他年纪轻轻,却是容貌绮丽,好看得不像活人。

这样子一张漂亮的脸,谁都不会觉得他是狠辣的杀手。

晏侯爷那时候脑子空荡荡的,耳边却听着碧灵宫的同僚说道:“阿齐,你也别伤心了,这就是碧灵宫的传统。就算你的儿子死了,那也是他技不如人。就因为这样子无情淘汰,丝毫不顾忌这些参与者的家族身份,碧灵宫的力量方才是能一代代的传下来。”

这些道理,从晏侯爷初入碧灵宫,他都是听过了。这些年来,他听得多了,却一点没觉得不对。然而那些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时候,他能够冷眼旁观,一番讽刺,却永远不会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候究竟是何滋味。

“而这个孩子呢,他是碧灵宫中安排要入世的人,以后也必定能成为大陆上呼风唤雨的风云人物。如今,却也是还差一个身份。虽然十分讽刺,可有名有姓,又能天衣无缝顶替的,合适的也只有一个。就是,就是刚刚失去儿子的晏侯爷你呀。”

那个孩子却是走过来了,抬起了那张漂亮的脸儿。

阳光照在了他了眼睛里,却是清亮无垢,好似彻彻底底的干净和单纯。

那个少年顿时甜蜜蜜的说道:“父亲,以后呀,我就叫晏修了。”

明明手上染血,可是这个少年笑起来时候,却没有一点不自然。

这些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些远古的记忆的尘埃,如今轻轻的翻腾,却也是一点一点的沉淀。

晏侯爷慢慢的揉着自己太阳穴,却也是一句话儿都没有说。

容秋娘被晏修哄得十分开心,只是说了一会儿话,容秋娘的身子也不是很好,不觉有些困倦之意。

晏修也并没有如何打搅,一步步的退了出去。

容秋娘院子里种了许多美人蕉,夏天的时候这些美人蕉开了花儿了,娇艳欲滴,十分的鲜润灿烂。

可晏修看着这些娇艳如许的花儿,却也是不觉细细的眯起了眼珠子。

他忽而想起自己初遇那位真正晏家小侯爷的样子。

十分的肆意张扬,意气风发,并且居然来碧灵宫有许多朋友。

“我叫晏修,却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少年就盯着自己的脸颊,好奇询问。

而他却不觉甜蜜蜜的笑着说道:“我呀,从小到大,那是没有名字的。”

他想起了周芸芸,那时候为了博得自己自己的心,说的那些话儿。

“记得第一次入侯府,夫人手里抱着一个小小的布娃娃,轻轻叫小侯爷你的名字。我想到那个场景,都是不由得觉得心酸。”

而那时候姚蛟见自己一脸郁郁之色,面上满是戏谑:“晏小侯爷,认识你这么久,方才是第一次知晓,你居然是这样子温柔的人,瞧得我都是醉了。”

姚蛟无非是在调笑,说自己为了戏弄周芸芸,做出那般样子。

晏修慢慢的摘了一朵开得繁盛的美人蕉,轻轻的别在了自己的鬓发之间。花滚流火,朱染鬓发,而晏修却吃吃一笑,嗓音仍如是柔和的:“人生,不过如此。”

短短几日,这王珠欲与叶家斗富之事,也是传遍兖州,整个兖州也是俱都是议论纷纷。

那叶家富庶的念头,不觉已然是根深蒂固,王珠挑衅叶灵犀原本也是那么一桩十分可笑的事情。然而这些兖州百姓议论起来,却也是不见得是一面倒。

无他,也是因为王珠来到了兖州之后,一次两次的,俱都是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

更不必替,这场赌约,居然是王珠提议。

若是王珠提议,那必定别有心思。

据闻这次斗富,双方俱可邀约大陆上位高权重的人,作为裁决之用。

如此一来,此次斗富能邀约什么裁判,那也是十分引人注目。

木兰行宫之中,王珠一边听着紫枝回禀这些兖州百姓的议论,一边慢慢的咬了口莲花糕。

这莲花糕里面,添了些莲花花瓣,吃到了嘴里,却也是有一股子淡淡的莲花香气。

说到了这里,紫枝面上却也是不觉流露几分十分担切之色:“叶家人脉极广,叶灵犀这个叶家女儿也是极为受宠,倘若叶家插手,岂不是必定能请来十分厉害的人来镇场面。九公主,你瞧此事可是要告知陛下,说这般事儿。”

王珠嫣然一笑:“叶家请得厉害一些,我也是没要紧,若不闹大一些,那挑衅叶灵犀也是没见能有什么用处。”

王珠非但没什么忧色,反而显得颇有兴致。

紫枝想了想,也是觉得是这个道理。

若这斗富之事是叶灵犀提及的,那分明也是叶灵犀有意折辱王珠。可偏生,这桩事情居然是王珠提及的。

既然如此,以公主的心思,必定也是有所算计。

只是王珠既不求陛下帮衬,又不搜罗什么奇珍异宝,这样子想着和叶家斗富,究竟打的是主意,倒是未免令人有些不解。

然而王珠既然是不说,王珠内心之中什么心思,自然也是无人能知晓。

匆匆几日过去,亦是到了那斗宝之日。

叶家发出帖子,自然是每一张都逾越千金,兖州权贵也是无不前来。

周倾今日前来,却也是不觉想起了叶灵犀的倾城之姿,温柔言语。

他自认自己出身尊贵,原本有意作为裁决之人,只是和叶灵犀提及此事,叶灵犀却是婉言谢绝。叶灵犀话儿也是说得好听,周家到底也是大夏臣子,纵然身份尊贵,可是得罪皇族,也没见得有什么好的。

周倾再次不觉感慨,叶灵犀果真是蕙质兰心,通透大方。

她也是处处为人着想,可谓心思纯良。

相反陈蕊这个未婚妻,却也是十分可恨,不但心思狭隘,而且还不懂顺从之道。甚至连陈家,对自己也是隐隐有些质问之意。

周倾不觉嗤笑,想到自己从叶灵犀那里听来的,陈家原本欲将女儿送给夏熙帝,心中怒意也是不觉更深。

不过是个庸俗女子,攀附权贵罢了,哪里有叶灵犀万分之一的冰清玉洁。

而这琼华阁,原本就是叶灵犀邀约兖州青年才俊的地方,所来的这些个青年才俊,也是无不心思涟涟,心里偏向了叶灵犀几分。

相反这些兖州贵女,一个个都已然将叶灵犀憎恶到了极点。

这绝美女子一次又一次被王珠打脸,在她们瞧来,这些男子必定是傻了,方才会觉得叶灵犀居然是冰清玉洁!

叶家的富贵,这些兖州女儿如何不知道,可是却也是禁不住升起了几缕期盼,盼望王珠能再次落了叶灵犀的脸面。

众人心思各异时候,叶灵犀却也是盈盈而来。她今日一身水色衣裙,看似素净,裙摆却也是点缀清灵珠子,越发衬托她灵秀宛如精灵。

只是往日叶灵犀总是露出面容,与寻常大夏女子不同,落落大方,脸儿也是不遮。

今日她却是戴着一张薄薄的面纱,那绝美的面容若隐若现。

正是这份若隐若现,却是让叶灵犀人前更是添了一缕说不出的神秘气息,更加诱人。

反而王珠,却是干脆一身红衣,十分鲜润灿烂,灼灼动人。

叶灵犀眼波流转,顿时也是落在了王珠身上:“就是不知道,九公主可是请了什么裁断之人。”

王珠却不动声色:“我相信叶家所请,必定也是尊贵公正,何必自己画蛇添足?”

叶灵犀冷笑,王珠说得好听,还不是因为她和自己是那云泥之别。

区区一个大夏公主,又怎么能有自己的人脉呢?

如此一来,只是显得王珠十分可笑罢了。

原本,自己是不必理会自己这鞋边尘土一样的人,可是谁让王珠一而再再而三的惹自己生气。

小小的尘埃,那就今日让自己将王珠狠狠的踩下去!

叶灵犀眼波流转,更添了几许森森之色。

“我请来的几位评断之人,自然也是十分尊贵公平。叶家,还是有这个脸面了。”

言下之意,就是王珠并没有这个脸面。

更有一层意思,叶家也是有这个底蕴的。

王珠却只淡淡说道:“我早说过了,是相信叶小姐的。”

“只是我虽一时任性,请了这几位之人前来,他们却绝不好露出真容。毕竟,这不过是一桩游戏的小事,说出去,却也是不好听。这一点,九公主还请见谅。”

叶灵犀越发得意,再次损了王珠。

纵然她用了些力气,可是实则王珠仍然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这些人来看王珠卖弄,实则极为丢来,说来说去,那也是瞧着她叶灵犀的面子。

王珠嫣然一笑:“既然是这般,那就是更加有趣了。”

无论叶灵犀如何挑衅,王珠都是没有什么十分动容的样儿。

这样子一来,也是让叶灵犀觉得更加无趣。

正自这般说着,此时此刻,一辆装饰古拙的马车,却也是缓缓的行驶而来。

来客手指抓住了车帘,随即也是缓缓的扯开。

一身素衣,面上覆盖面具,而那人行至琼华阁前,随意一伸手,一旁两名叶家的奴仆顿时也是不觉流露出尊敬之色。

那人轻描淡写的伸出手,中指之上却轻轻挂了一枚紫玉令牌。

而这枚玉牌,就是叶家送出的信物,正是这次比赛裁令之人。

此人身后,四男四女,各自传黑白双色,盈盈跟在了他身后。

纵然是奴仆之身,这八个青年男女也是遮掩不住身上的高贵之气。

而那主人面颊之上,更覆盖了一张面具,遮挡住面容。

果真如叶灵犀所言,来这里裁决的人,都是遮掩住真容。

伴随此人缓缓而来,这琼华阁里也是不觉安静下来。

叶灵犀嗓音甜美,回荡在众人耳边:“九公主,可是会怀疑这位贵客是否有资格?”

而王珠那清清脆脆的嗓音,却也是不觉响起来:“此人衣服角上,绣着紫金花的刺绣,这样子刺绣,大陆之上可谓极为少见。唯独中辰皇族,方才有资格有此等刺绣。中辰皇朝的国力,在大陆之上可谓矫矫不群,这世间也是绝没有人能有这个胆子冒充。更何况,既然是叶家邀约,更不会是那等欺世盗名之徒。”

叶灵犀面色一变,原本还想瞧着王珠见识浅薄,出乖露丑,想不到王珠居然是一语道破。

随即清脆拍掌之声不觉响起,是那人轻轻拍掌,那人已然开口:“九公主猜得不错,不过今日前来,也是不必暴露身份容貌。不若,就唤我紫金。这紫金之花,原本就是中辰王朝的皇族象征。”

他这般开口言语,嗓音十分特别,似乎有一种说不出的磁性。

诸多好奇的目光顿时落在紫金身上,却也是不觉流露几许探索。

中辰皇朝位于大陆之中,资源也是十分富庶,兵力更是十分强横。若眼前之人当真是中辰皇族,那身份也算是贵不可言了。周倾也不觉面色变了变,就在刚刚,自己也还没瞧出什么端倪,王珠也是一口道出真相。

在他眼里,王珠不过是草包公主,当初王珠痴缠谢玄朗的样儿,周倾可是比谁都要清楚一些。

可是一次又一次,王珠都是出乎自己意料之外。

周倾却也是有些忿忿不平,不觉恨恨在想,王珠可不就是凑巧而已。

那位紫金,却也是入了雅间,轻轻的放下了帘子。那些目光落在了帘子之上,却也是没能瞧出什么端倪。

“叶大小姐,我似来得迟了一些。”

说话的女子嗓音十分柔和,听得也是让人舒服。

这样子温柔的嗓音,未免让人联想篇幅。

特别是在场的男子,却也是更想瞧瞧,这个女子的真面目。

也许,这些男子也未免觉得,有那么好听的嗓音,样儿一定也是俊俏的。

可等那女子来时候,这些男子却也是无不有些失望之色。

那女子嗓音虽然柔和好听,可是岁数却也是不轻了,也隐隐有了雪白发丝。

虽然瞧不清她容貌,却也是绝非是年轻女子。

中辰皇族来此处之时,气派十足,可这女子身边只有一个小婢女,轻轻扶住她而已。

她一身素色衣衫,十分朴素,甚至没什么尊贵的服饰。只是这中年女子虽然打扮寻常,却有一股子说不出的味道,不但嗓音柔和好听,见着也是令人不觉心生舒畅。

“远道而来,我哪里能见怪,就不知道九公主如何了?”

叶灵犀说到了这里,眼角隐隐有些挑衅之意。

那位中辰皇族到底倨傲,纵然隐瞒身份,却也是舍不得弄掉身上的皇族印记。

可眼前这位中年妇人,却是没见什么特别的打扮,哪里还能瞧得出来。

王珠居然起身,盈盈一福:“贵客来这儿,我欢迎也还来不及,却也是如何会见怪?”

只是众人内心却也是别有心思,甚至不觉吃了一惊。

王珠这样子客气,倒也是很是难得。

可这个女子,究竟是什么身份,居然是让王珠这般礼遇?

就是那中辰皇族,王珠也是淡淡的,并没有什么在意。

怎么如今,反而是一反常态。

对着众人十分疑惑的目光,王珠却也是说道:“这位贵客虽然什么都没表示,可是身边的小婢却也不尽然。她时不时的留意自己的发丝,只因为她是一名比丘尼,并没有头发,只不过戴着假发掩饰出家人的身份。眼前这位贵客语调柔和,气质温润,应当也是一名有道女尼。前些日子,我听身边宫女提及,那清隐庵也在附近救济染了瘟疫的难民。若是叶家要请,这些日子能赶来的,又身份足够的,也应当是清隐庵堂的比丘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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