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言欢不见了。”
这段日子算得上是多事之秋,尤其是老板娘家。老板娘事一多,一忙,老板自然也不能闲着,老板忙碌,他的助理手下就不能闲着。
所以方无忧的助理之一刘海峰当然也忙得很。
又因为他只有一个妹妹,而其他助理有很多家人,所以方无忧就很大方地给其他人放了大假,而他这个忠心耿耿的闲人自然受老板重视,一人更比六人强,成为了一个忙得脚不沾地的人。
不过好在他只有一个妹妹,安置妥当后给老板干活也不用太过挂心。
而他,地震后的第一个任务既不像是跟老板有关,也不像是跟老板娘有关,而是去看守一个漠不相关的人。
说来也奇怪,言欢这个人小小巧巧,一副瘦弱的精致形象,但他有时看见他的时候不禁寒毛直竖,但当你专注地直视他的时候,他又是一副委委屈屈胆小怯弱的模样。
他怀疑是他看错了。
但现在人跑了,说什么都晚了。
他一脸羞愧地低着头,不敢看老板的脸色。
心里自我检讨:看个人都看不好,他作为老板助理真的不称职。
方无忧撑着下巴脸色淡淡,似乎什么都不能入他眼一样,听到刘海峰的话也只是撩了一下眼皮,“你下去吧。”
淡漠如斯让刘海峰心下一沉,觉得自己完了,他还想靠着这份工作赚取物资供他和他妹生活了。
但是现在看老板这样,他怕是要被冷藏吧。
想要说什么,又知道老板不喜欢别人的废话,他闷着脑袋出去了。决定暗暗还是寻找一下,说不定踩狗屎运找到人了,那不就戴罪立功了吗?
独自留在棚子里面的方无忧捏了捏手指,长睫毛刷黑,底下黑曜石般的眼睛里全是冰冷深邃的光,他看了一眼萧韵爸妈所在的那个棚子,没有过去,而是把一些药放在了桌子上,拿着一把黑伞出了门。
此时雨势很大,稀里哗啦落在地上汇聚成一条长长的河流,偶尔冲刷出来的红色也很快在泥水的侵蚀下消失不见。
破损的房屋抵不住这个雨势,沿着缝隙落到了瓷白色的地砖上,很快就成了一团灰黑,地砖难见昔日洁白的风景。
“哒哒”的脚步声溅起的水花四扬,滴落的檐水滑落在黑伞上,“啪嗒”一声又沿着伞面掉落在地上。
轻缓的脚步,阴暗的角落,黑暗滋生,扭曲着身影就像是挣脱了束缚,摇曳英姿。
从方无忧步入这个别墅的时候,这里就成了一座风雨中的孤岛,直至他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这座别墅也消失不见,就好像这里原本就是一片未开发的森林,在风雨阴戾中飘摇仍能茁壮成长。
……
萧韵把王军行的腿敷上药绑好之后便拍了拍,动作不大,但引得王军行的睫毛颤了颤,“这个腿这半个月都需要这么绑着。不过里面的药需要每日一早一换。”
“我把药方放在桌子上,你可以找其他人调配药泥。”
“半个月之后,你需要再来找我,我会重新根据情况匹配药方,到时候会搭配针灸以及药浴。所以在时间上,你不能拖延。”
看了看刚刚治腿还脸色不变的男人,听到两个星期似乎变了一下,萧韵又接着加了把火,“对了,这半个月一定不要走动,最好日常是轮椅或者直接卧床静养。”
让王军行这个责任感高得离谱的军人卧床静养简直就像是逼他犯罪,萧韵眨眨眼,感觉有点心虚。不过确实是为了他好,她又敲了敲桌子,“你一定要遵守医嘱,不然半个月后你的腿还能不能治就是个问题了。谨记!”
王军行看着她白皙的脸颊上粘着的一丝黑发,恍然间似乎全是风景,他偏过头,声音可能因为之前的剧痛,现在说话都带着嘶哑,“我会记住的。”
萧韵扭捏一下,“那我现在是否可以借你们的通讯器一用?”
她很想知道家里的情况,现在腿也治了,他也该履行诺言了。
王军行把视线放在了帐篷上的一角,轻声道:“今天下午你提出要求的时候,我就已经吩咐人去联系B市军区派人去找你的家人。若是可能的话,那边应该收到消息并且在找萧小姐你的家人了。还请放下心,静待佳音。”
这么妥帖?
萧韵清秀苍白的脸颊终于红润了一些,笑着道,“谢谢你,王上校。若是有消息请务必在13号帐篷处来找我。当然如果你的腿上还有什么问题也应该来找我。”
“那既然这样,王上校就先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看着萧韵掀开帘子出去,灌进来的风掀起了黑发一丝清香,摇摇地传进来仿佛带着一股暖意。
王军行怔怔地看了一会儿,又收敛心神,浓眉冷俏,还是以往那个冷峻强大的人,笔触轻动,灯光下的公务一一减少。
萧韵出了帐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远不如她表现的那么乐观。也不知道走军区的路子能够顺利联系到家人没有,尤其是父母,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还好不好。还有那个男人,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很坚强很强大,但本质上却是一个忌惮孤单和黑暗的人,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风中滑落一滴泪,萧韵眨眨眼,收回这些思绪,又转念思考父母那病的药。
现在静静地想一想,说不定就有头绪了呢?她挠了一下头发,继续向着前面走。
帐篷堆里道路狭窄,有时一堆积物就很容易堵起。再加上黑暗,一脚迈出去说不定就撞上了个什么。
萧韵慢慢走着,待眼睛适应了这光才加快了脚步。
帐篷里的哀鸣声浅浅呼出,在夜里尤为明显。如果放耳过去,这一片都是这样的声音,还不加上现在正在紧急抢险救灾的城市里面,就像是一片一片的孤岛,有人用自己的生命搭建起了一座桥,桥上桥下皆是生命的光。
火种不息,生命的长河不尽。
萧韵舒了一口气,那些沉甸甸的心思少了一些。
“你回来了。我哥说你人生地不熟让我来接你。”
说到这个,张博钧不雅地翻了个白眼,他这个师妹这人可不像是个会迷路的,而且这地方修得板正,路也就那么几条,迷路是不可能迷路的,只是有可能走错帐篷罢了。走错了也就走错了,还能帮着看一下病。
综上所述,师妹迷不迷路其实不重要。
只不过他大哥太龟毛,平时不见得有多贴心,这个时候倒是催着他贴心起来。
对于师兄的嘴硬心软,萧韵一笑,“那可不是,我确实对这地儿不熟。不过也不用你来接,我还是能找着路回来的。”
张博钧:“……就不知道说些好的。”
萧韵识相:“谢谢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