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狐族被灭族了,跟鲨虎族一样。”
极淡的一句话,却像油锅里拨溅了水一样,让全场的人都不自觉地站了起来。
跟鲨虎族的一样?也就是说灭魅狐族的也是……神?
异兽联盟的几大首领难得聚到一起,听到这样的情况都沉默了。
大陆势力汲汲营营这么多年,保守估计,最有实力的这几波也抵不过人家的一招吧。
虎威摸了一把自己的光头,突然觉得自己头上少了点毛发,有点冷。
见高宇昂盯着他,讪讪一笑,把手放了下来。
“没想到哈,这个魅狐族这么倒霉。”虎威率先开口。
郎严冷哼一声,“什么叫倒霉,根本就是那些所谓的神族没有把我们大陆的兽人当一回事儿,想杀就杀,想灭就灭。”
高宇昂用手撑着头,有几分苦恼,在这个地方只有他知道这些“神族”是个什么东西。即使他明白这些人本质上和他们这些兽人没什么区别,但实力上的巨大鸿沟仍然彰显着他们“神”一样的地位。
这样的人物,这样的手段,他们灭掉魅狐自然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只不过,对方实在太过残忍了些。
当然,高宇昂自诩不是好人,但也做不出将一个族落全部斩草除根。
“有查探出来什么具体的情况吗?”胡不远眼里闪着狡猾的光芒,他对这些流传出来的消息一向半信半疑,从来只信自己,对于这桩灭门惨案这么快就众人皆知表示存疑。
依照他敏锐的嗅觉,他觉得这里面有阴谋。
一只谷语鸟早早地静待在旁边,脸上沉默呆板无神,见胡不远问,他便答,“听说那群神使正是降临在东北森林,想要给自己找乐子,于是找到了魅狐族。”
“他们来这里的目的总不可能是找乐子吧?”虎威惊讶。
郎严翻了一个白眼,“你是傻子吗?你觉得他们千里迢迢来这里就是来找女人的?你也不至于这么天真吧。”
“你!”虎威怒目,喘着粗气想要发火,见高宇昂厉色看过来,不甘不愿地闭上了嘴。
不过闭上嘴也有好处,可以少挨点骂,毕竟论口才,三个他都打不过一个郎严。
“行了,说正事!”胡不远不耐烦地丢下这句话。
高宇昂抚摸着自己的胡子,心里掂量着事儿,神色愈发严肃。
他沉声说,“派人继续打探,重点观察一下尘渊阁的反应。都说尘渊阁是神使在大陆上的化身,他们的主子犯下了这么大一桩事儿,总不可能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其次去了解了解我们的盟友罪恶城的看法。还有,去找找魅狐族还留有族人没有,找到了就先带回来,可以先留着当个筹码。”
“还有,尽量去找一找神使的落脚点,不过万事小心,别硬碰硬。”
胡不远点头,确实如此。魅狐族的遗族或许是接触“神使”的一个契机。
客厅里面的一众手下也一一应是。
“对了,大哥,你别忘了,罪恶城前段时间在各地拉拢人心。有不少的部落都被收归他们的手下了。”
高宇昂点头,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之所以没有行动,到底是他们受恩于对方,且他也想趁机摸清他们的路子。
最后不得不承认他们这一手玩得极妙,舆论引导到底使这些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憨厚兽人相信了那些东西。
但——
“这种事情坚持不了多久的,毕竟大陆势力除了我们以外,还有其他很多奇奇怪怪的大小势力,他们对于自己辖区内的部落脱离可不会表现得这么大度。若是罪恶城动静再大一点,很容易被群起而攻之。”
听高宇昂这么一说,郎严算是放心了,看来他们联盟还没有想要趁火打劫的心思。不想与罪恶城干起来,最主要地是他还处于治疗期,可不想跟罪恶城那边起什么冲突,而且那边还有个当医师助手的小姐姐长得超级漂亮,给他换药的时候还贼温柔。他想娶她当老婆!
胡不远鄙视地看了郎严一眼,这事儿他也知道。所以他才瞧不起这只狼,就是个怂货,连自己的情感都控制不了,喜欢人都喜欢到敌营那边去了,没出息。
“暂时事情就先这样,不远你跟我来。”
高宇昂被“传召”了,这个消息被“他”知道了。
……
杨谊穿着一身作战服,撑着腰站在一群人面前训话。
“你们多能啊,才下来多久,心就野了是吧?不想回舰上,只想在外面浪?那你们干脆就别回去了,留在流浪大陆一辈子得了。”
他一脸厉色,脸上带着从未有的严肃表情。
被他吼的几排士兵埋着头,蔫头耷脑的。
“别以为我好像什么也不知道,只是老子没说话罢了。你们一个两个最好把尾巴给我收拾干净点,不要让我发现这些土着们知道了你们的身份,否则……你们是不会想知道我的手段的。”
言望舒自然也在其中,作为副官,他也擅离职守了俩天,回来便去惩戒室受了责罚。后来又在治疗仓里面泡了一天的营养液,这才好全乎了过来听训诫。
当然,他也不清楚这位杨谊少校知道了什么,但是见他这个样子就明白他不是个糊涂鬼。看来这人是自私了点,但也不至于是个没能力的软蛋。
见没有一个人有不服气的表现,杨谊顿了顿,“我知道,也许你们有亲朋好友在这个大陆上。但是你们要明白,星际法律明确规定,经历了封尘手术的‘罪犯们’不再具有星际法人地位,他们只能是罪犯,也只能是土着。就算你们见过对方又如何?你能改变星际法律吗?更何况,这样的生活对于他们来说并不见得有什么不好的。”
“前尘尽忘,一切重新开始。这是大殿下为他们争取的一丝生机,你们懂么?若是你们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让流放大陆的人重新进入了星际法律的视野里,该有什么下场,想必你们也很清楚。
该做的不该做的,大家仔细斟酌。”
真是难得的语重心长。
这话的针对性太强,这让言舒望心里不由得咯噔,怀疑自己做的事被发现了。
谁知杨谊只是背着手转过身背对他们,昂首眺望远山,意味深长地道,“山有崖路朝朝暮暮,木有青海婷婷袅袅。谁都有既定的命运,该是你的总归会是你的,强求不来。”
“之前我的提议仍然有效,有想要留在流放大陆的,自己去医室接受封尘手术,后续老子保管把你们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就当全了我们这一场战友情。”
“最后,今天的训练任务翻倍,什么时候做完,什么时候吃饭。言副官带队,虚拟作战室。”
话说完,杨谊就踩着作战靴在他们面前越走越远,随后便进入了舰艇内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群士兵面面相觑。
“我还以为……今天又要进……进惩戒室。”旁边一个士兵摸着心脏庆幸道。
星际针对士兵研发的惩戒室极其恐怖,一共分为五大等级,从高到低为S+、S、A、B、C,最高等级S+是虚拟人生,会在里面经历各种变态的遭遇,呆久了会兽性失衡,迷失自我。S级的精神碾压,针对士兵的精神进行惩戒,是踩在精神底线所进行的一项及其苛刻的惩罚。A级的迷失大陆,是虚拟的混乱战场,有大量的星空异兽,针对的是士兵的肉体压制和全然无能为力的思想控制。B级的承重迷宫,讲究肉体压榨。C级的异兽混乱,主要是兽人模拟异兽砧板上的一生。
每一个等级都会对士兵造成巨大的心理阴影,所以,很少有士兵会犯大错,从而被丢到惩戒室去。
此次也正是因为他们来到了这个地方,想要见亲人的心绪太过激烈,所以……
好在,少校还是有分寸的,没把他们玩疯掉。
“确实啊,惩戒室简直不是兽人该去的地方。”
旁边一个士兵用手肘撞了他一下,示意他旁边还有言副官在。
那人立马闭嘴。
要说惩戒室,这次言副官可能遭受得最多。
A级的迷失大陆,真不是一般人能扛下来的。
“肃静!现在去虚拟作战室,老规矩,没能坚持到最后的人接受惩罚。”
士兵们立定应是,语气铿锵有力,雄浑激昂。
然而空旷的树林里此刻全然没有传出声音,连一丝异状也没有。战舰的保护罩将方圆两百米保护得严严实实,一丝缝隙和痕迹也没有显露。
如果有更敏锐的人来查探,就会发现这片区域寂静深邃得吓人,活像掩藏着一个吞天巨兽,慵懒匍匐于此,张着嗜血大口,森冷的气势威逼着来来往往的兽远离此处。
想要寻找“神使”的各大势力注定要寻了个寂寞。
……
魅狐族被灭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罪恶城消息渠道这么广,自然也知晓了。更巧的是,他们还找到了魅狐族的遗孤,仅剩的一只魅狐幼崽,才化形不久。
这只魅狐幼崽是他自己找上门来的,因为他阿爸阿妈生前有在他面前讨论过他们是否要投奔罪恶城。
鉴于尘渊阁与“神使”关系亲密,异兽联盟离得又远,他最后选择了投奔罪恶城。
从这一选择,可见这只幼崽的智慧。
幼崽最初的想法本来是不想直接出现的,毕竟作为被灭族的其中一员,活下来已是万幸,就怕“遇兽不淑”,没了一条小命没关系,若是不能为父母报仇,那他就是死了也不甘心。
最主要地还是救他的白兔兔一家无比地推崇罪恶城的城主,认为他们是天人之姿和难得的英明领主。
在他们的一番赞(怂)美(勇)下,魅蓝便来到了罪恶城。
最开始,大家都在义愤填膺谴责“神使”的暴行,只有知道“神使”身份的人还保持着基本的判断能力,看着赤红着眼一脸恨色的魅蓝默不作声。
最爱笑的萧屿此时也没了笑脸,绷着一张俊脸,眼角带了抹红,难得有几分长大的样子。
他和吴深是在半路就返回了罪恶城的,就是因为听到了这个消息。
一方面不可置信李跃然会是这样的人,另一方面为这场惨案而感到痛心。
从小被宠到大的四哥一向共情能力强大,一听到这个消息就泪崩不止,可把吴深心疼坏了。到了现在,萧屿的心情也没有半点好转。
见了当事人,他的心情反而变得更为糟糕了。因为他发现,有人在借着“神使”的身份在搞乱,很明显又是什么阴谋诡计。
根据魅蓝的说法,去他们那里的有个人脸上有个大黑痣,一脸蛮相,他穿的是一身绿色的衣服,长得很高很壮,虽然没有显示出兽型,但依据他阿爸阿妈嗅到的味道,应该是豺狼。
兽型豺狼,脸上黑痣,长得高壮。符合这三个特征的,“神使”里面有没有他们不知道,但是尘渊阁有一个,符合度80%。
陈浮苒见萧韵看向她,点了点头,示意确实有这么个人。
萧韵脸色沉了下去,没说什么,便继续听魅蓝的话。
等这轮问话结束,让人带着魅蓝先去休息,一行人便换到了更为隐秘的会议室。
“这件事就算不是尘渊阁做的,也一定有他们参与。”萧峈冷声道。
“没道理会放跑这个漏网之鱼啊。”陈浮苒对尘渊阁很多人都打过交道,对于那个豺狼厉财她还是挺了解的。
这人嗅觉进化,寻踪觅迹最是能耐,不至于连个小崽子也追不到啊。
哪怕兔子带着狐狸会打洞逃跑,但真要捉兔子,还是很好捉的。
萧嵘推测,“也许是当时厉财杀昏了头,没把这个小崽子当回事儿。”
“好了,这个问题按下暂且不谈。”
“妹,我觉得小蓝好惨。”萧屿瘪了瘪嘴,有点伤心,“这场纷争真的死了好多兽人。”
“傻孩子,战争就是亡灭与存续。想要活下去,死亡必不可少。”陈信在一旁叹气道。
他也不喜欢打仗,流血流泪伤恨离别总是在上演,但是能不打吗?能不争吗?只要他们在敌人的威逼有所却步,那很快就会被吞并消亡。
这不是他们所想要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