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黑雾包围的男子半人马,此时已经不复曾经的模样。
在所有黑雾都被他吸进体内时,上方的场景显现出来。
本该被绑着的男子半人马消失不见,而是变成了叶天的模样,只不过他此时同样是半人马的形态。
另外一边,变成鹫鹰日夜雕琢自己丈夫的文霞,反而恢复了人的模样。
叶天此时的状态明显不对,眼睛中黑洞洞一片,黑雾在眼眶中翻涌。
神情冰冷,缓缓转过头颅,动作僵硬的仿佛是机器人。
满是恶意的目光投向山崖的位置,那里正是叶春秋所在的地方。
“不!我不允许你伤害我家春秋。”文霞尖叫一声,冲上前去抱住了叶天,然而一切只是徒劳。
对方轻轻一摆,就将她震的昏厥过去。
随后再次望向山崖,叶春秋感觉到一股尖锐感刺在她的头皮之上,看了下下方的距离,她悲哀的发现,自己似乎来不及赶到山下了。
如果再给她两分钟,或许还有机会。
现在身在半腰之上,上方的巨大威胁根本不可能让她等到10分钟。
如果在山下,对方就威胁不到自己。
上方传来脚步声,一道身影俯着身子看着她。叶春秋悲戚的望着头顶曾经的父亲,如今的魔神一样的怪物。
她突然感到自己一直以来的执念是那样的好笑!
自己一心想要出去,全然不顾父母的死活,甚至一直以来,他的父亲都在替他受苦,她那一次次的死而复生,全是父亲在承担死亡的痛苦。
母亲也同样付出了很多,怪不得查看鹫鹰时最痛苦的记忆会是那样的场景。
两个人被变成另样的存在,每日要不停的啄食着心爱之人的肝脏,到了夜晚,肝脏还会再长出来,然而第二天,仍旧如此。
哪里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父母在替她负重前行。
可是,最可悲的是什么,是他们做的一切,最终没有任何意义。
为了弥补女儿离去的孤独,他们甚至生下了一个怪物。
可是那终究只是一个怪物,是被这个绝望世界污染的怪物。
他没有丝毫人性。
在王朗和天使他们口中得知女儿将要在这一次出去后,他们下定了决心。
杀死了那只怪物,向这个绝望乐园付出了灵魂,永世沉沦,只为了能够为自己的女儿进行最后的保驾护航。
现在女儿却将要死在自己的父亲手中。
叶天已经缓缓抬起了手,一杆黑色雾气凝成的弓箭被他握在手中。
【反叛】的能力在他身上根本不起任何作用。
满弓拉开,对准下方的叶春秋。
只要轻轻一松手,叶春秋就会被贯穿。
叶春秋绝望的看着这一幕,她想哭,却都做不出来。
何等的可悲!
想了想,她骤然对着自己的父亲展颜一笑。
“爸,妈,女儿不孝,我马上来陪你们了!”
“如果再给我一个机会,我想一直陪着你们。”
说完后,她缓缓松开了手臂。
仰着头,身体落了下去。
生命中最后,视线定在父亲那张坚毅的脸上。
“春秋,你知道爸爸为什么给你起这个名字吗?”父亲宠溺的将小女孩抱在怀中,下巴顶在女儿的小脑瓜上。
“爸爸,胡茬太扎了,为什么啊?”小女孩摇了摇脑袋,将父亲的下巴摇开,抬起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他。
“因为外面一年有四季,我希望你能亲眼去见一见。春秋代表了一年,我盼望你能健健康康、自由自在的长大,活好一年又一年。”
父亲望着天空的位置,怔怔出神。
那里没有熟悉的星辰,也没有可以回去的故乡。
“就让女儿代替我回去吧!”那一刻,他向神明许下了夙愿。
如果有神的话,他愿意付出一切,换女儿一个美好的未来。
——我是绝望的分割线——
张心愿出生在一个偏远小镇,小镇的面积不大,骑着单车不出1个小时就能跑个东西来回。
她在前十多年,对于自己的生活都是很满足的。
父母恩爱,家庭和睦,可以说她是被爱包围着长大的。
另外,她还有一个青梅竹马,住在她家的隔壁,那是一个干干净净单纯有趣男孩子。
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一起玩耍,甚至上学都被分到了一个班级,关系密切的形同一家人。
后来,两个人慢慢长大,他开始担任起了她的“马车夫”。
虽然这个“马车夫”时不时会使坏,但是每天放学的时候都是她最开心的时刻。
直到有一天,一场事故改变了一切。
她的父母死在了一次车祸中,当她满头大汗跑到父母尸体前时,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怎么会是她的父母?她们怎么会死?
她仍然记得那天早上的场景。
爸妈一脸高兴又担忧的站在门口对她说:“心愿,爸爸妈妈走了哦,你自己在家小心,有事情找你隔壁李叔叔和廖阿姨,还有不准让李福胜那小子晚上留在家里太晚!”
她穿着居家衣服,趴在沙发上,不耐烦的摆摆手,“哎呀,你们都唠叨好几天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的,爸妈,你们赶紧走吧,玩的开心点,好好享受结婚纪念日。”
“你这孩子...好了,爸妈走了。”
房门关上前,她才从电视上移开目光,对着父母挥了挥手。
却不曾想,这就是她看到父母生前的最后一眼。
她颤抖的伸出手揭开白布,那两具尸体的惨状映在她的眼前,她认出来了,那就是她的爸妈。
巨大的打击让她一时之间难以接受,愣愣的呆立在那里,久久发不出一言。
“我父母是怎么死的?”她眼神呆滞,直直望着前方,向着身边之人询问。
“你爸妈是出车祸死的,听说肇事之人是一名醉汉。”
“醉汉,他人呢?”
“他也死了,死在车祸中。”
张心愿觉得有些好笑,什么叫他也死了?
他凭什么可以心安理得的死?
他凭什么?
她不知是怎么完成一切交接的,等她回过神来,已经站在了家乡小镇的土地上。
手中抱着两罐骨灰盒,左边是她的爸爸,右边是她的妈妈。
不远处,李福胜一家人整齐静静的站在那里等着她,仿佛等待了很久。
她全程面无表情跟随着他们回到了家中,接下来的几天,在他们的帮助下,张心愿将父母埋葬了下去。
跪在两块紧靠的墓碑前重重磕了几个头,她才发现,原来曾经在自己心中高大无比的父母,也有变矮的一刻,甚至她跪下,都要比他们高上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