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许书成严阵以待时,拦住他退路的两人,突然往旁边让开一步,露出后面缓步而来的苏玉昭,以及跟在苏玉昭身边,一位穿着许家奴仆衣裳的小厮。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许家有人出卖了他。
是谁?是谁出卖的他!
许书成怒不可遏,但眼前情景,容不得他发泄,他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思索逃生的办法,一面眼神温柔地看向对面,对周身一触即发的危险,仿佛毫不知情。
“阿昭,你是特意来见我的吗?”
他放缓了嗓音,似是含着无限惊喜,不自觉上前一步,欲靠近对面,又顾忌对方冷脸,手足无措的停在原地,唯独那一双眼睛,像是要把人溺毙在里面。
苏玉昭面无表情,一步一步向许书成走去。
许书成心下警惕,面上笑的越发温柔。
就在这时,离许书成尚有三步远的苏玉昭,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冯安手里的长剑,在许书成惊惧的眼神中,没有半点拖泥带水,一剑刺向许书成腹部。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
纵是许书成,也没想到,苏玉昭会这般狠,一句废话也没有,就给了自己一剑。
察觉不对时,他本能想后退躲避,然而他脑子反应过来了,身体却还因先前紧绷而僵硬着,也就是这一息的迟钝,给了对面机会。
几乎不费吹灰之力,苏玉昭将许书成捅了个对穿。
许书成身体本能一震,短暂的空白过后,他不可置信的低下头,看向深入腹部的长剑。
“噗呲”一声,苏玉昭拔出长剑。
许书成呕出一口鲜血,双手捂住腹部,无力的跪到地上,脑袋低垂。
迟来的剧痛,让人眼前发黑,他嘴唇惨白,发不出一点声音。
这一言不合,就突然动手,着实打了许书成一个措手不及。
苏玉昭冷冷看着地上的人,有道是,趁你病要你命,她猛地高抬起双手,握着长剑对准许书成后背,狠狠往下重重一刺。
“唔!”许书成一声闷哼,嘴角不停往外渗血。
接着又是“噗呲”一声,苏玉昭毫不留情的抽出长剑。
许书成身体一晃,无力的倒去地上,腹部后背涔涔往外冒血,额上布满了冷汗,脸色一瞬间苍白如雪,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片刻的时间,他身下淌出一片鲜血。
许书成感觉很冷,身体一阵冷过一阵,心脏却跳的极快,脸色在惨白后,诡异的涌上潮红,像是回光返照。
“为,为什么......”他极力抬起头,撞上一对冷漠的眼。
苏玉昭丢下手中长剑,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悲痛质问于她的人,眼底无波无澜,“一命偿一命,咱们两清了。”
许书成以为,苏玉昭说的是之前,他通过苏玉盈暗害她的事,当即死死盯着她,急促喘息道:“我没有,不是我......”他呼吸愈发急促,声音弱了下来,“救我......求你......”
“走。”苏玉昭转身离开,眼皮都没眨一下。
轻浅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很快,本就寂静的小巷里,只剩下呼吸越发微弱的许书成。
饶是许书成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自己会这样离世。
明明前一刻,他还心怀大志,目在天下山河,后脚便悄无声息的,倒在这空无一人的小巷。
他不甘心,不甘心!
老天爷既让他重回人世,为何又要这般无情!
他还有好多事情要做,他还要站在那让人羡慕的位置,受万人崇拜敬仰,他还要......时间一点点流逝,许书成原本明亮的眼,一点点变的灰白空洞。
直到死,他刻意选择的无人小巷,果然没有一人出现。
求仁得仁,不外如是。
......
天色明媚。
许家管事满脸慌张,一面抬手擦汗,一面步履如飞,急急向着前院书房跑去。
及至书房前,他来不急通禀,一把推开书房的门,冲独坐在书案后,微垂着头,神情肃然的大公子,急声道:“不好了,大公子,不好了,京兆府的衙役,刚刚上门来了,说咱们家三公子、三公子.......没了!”
“你说什么!”
许云谏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椅子挤的往后挪发出刺耳摩擦声。
他喝问道:“阿成不是在府里吗?怎么就没了?还有京兆府,你把事情说清楚,到底怎么一回事!”
这事,还要说到半个时辰前。
推着夜香车的贾老头,吱呀吱呀的转进一条小巷。
这已是他跑的第二趟了,附近几条街巷的夜香,都是归他贾老头来收,虽说,附近住着的,是些有钱老爷们,但人食五谷,就是尊贵如皇帝老爷,那也有五谷轮回。
只是富贵人家爱洁,为免惹了贵人们的眼,贾老头平日收夜香,都有特定的路线。
久而久之,他惯常走的巷子,旁人嫌弃腌臜,有意无意的,便会特地避开。
今日亦是如此,空无一人的巷子里,贾老头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推着夜香车往前去,偶尔一个抬眼,发现前面的地上,倒着一个人,他吓了一跳,先不敢靠近,隔着距离喊了两声。
地上的人一动不动。
贾老头心生好奇,放下装着夜香的板车,小心的往对面靠近。
一滩凝固的鲜血闯入眼帘,贾老头吓了一个屁股墩,好不容易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蓦地对上一双瞪的极大的眼睛,死气沉沉,大片的眼白,一张脸极其扭曲,好悬没把贾老头吓晕过去,噔噔噔连连后退了三步,后背抵住围墙。
这是出了人命了啊!
贾老头咽了一口唾沫,倚着墙走了几步,接着“啊啊啊”惨叫地跑了出去。
帝都出了人命,自然该找京兆府。
贾老头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去到京兆府的。
听闻福安街出了人命,京兆府当即遣人前去查看,然后就有衙役认出许书成。
死者明显是被人杀害,论理,自然该通知死者家属。
“......三公子的尸体,被抬去了京兆府。”许家管事艰涩道。
许云谏身体晃了晃,两只手撑着书案,咬牙问道:“阿成为何会出府,凶手是谁!”
许家管事摇头。
前一个问题,他满脸茫然,后一个问题,倒是回了一句:“凶手暂未抓到,京兆府的衙役说,现场留下了一柄长剑,但那剑制式寻常,并无任何印记,恐怕难以......”
注意到大公子阴沉的脸,许家管事及时住了口。
“去查,去查清楚,阿成为何出府!”许云谏红了眼眶。
管事不敢耽搁,连忙退了出去。
望着明媚的天空,他沉沉叹出一口气,对前路充满了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