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彦商未动筷,一来手抬不起,二来他要再次警告。
他先娓娓道来一段真假掺和的往事,“当年亲家病重,儿媳回娘家侍疾,后来得知怀有身孕,十月后诞下一女婴,不料孩子周岁时丢失,这个女婴就是云瑶,她就是戚家失散十六年的嫡孙女。”
“确有此事。”戚大夫人回忆着说。
二夫人也似想起,微微点头。
“她见那鱼虾干呕不止,我就说她有喜了。可亲家母病重,她归心似箭,也没顾上找郎中瞧瞧。”现在想来,她应是故意不说,恐不能回娘家。
“那......这事儿是真的喽?她确是我妹妹?”戚语柏半信半疑地问。
“语柏在怀疑祖父吗?”戚彦商厉目瞅着他反问。
戚语柏慌里慌张地猛眨两下眼睛,往田氏背后躲躲,不敢出声。
“没有没有,找到妹妹语柏开心过头了。”田氏忙说。
“这次京翎和锦城的疫病是她治好的。”戚彦商掷地有声,意在让大家不轻视云瑶。
“她就是外面口口相传的神仙姑娘,惊世神医?”三房庶子戚瑞难以置信地问。
戚彦商在大家震惊的目光下,笃定点头。
“疫病蔓延三村至锦城,每日奔走百里,她已有三五日未合眼。”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原来如此。
“瞧着纤弱,倒不知有这般毅力。”戚瑞赞佩,想着讲给戚语惠兴许能缓和怨气。
“她的身份和背后势力,不是你们能想象的,恭恭敬敬不可怠慢。但也要如家人一般亲和照顾,不可疏离。否则,打断腿逐出家门。”戚彦商一再的警告,生怕出纰漏。
被告诫的戚家人胆怯,也浑浑噩噩。只有戚彦商心里清楚,事情办不好,戚家会是怎样惨烈的下场。
“你!管好语惠。”戚彦商忽然扬声厉喝三夫人和陈氏。
两人立时打了个激灵,脸上失了血色。
“是。”
美食佳肴在前,一顿饭吃得战战兢兢,如鲠在喉。直到散席时,戚彦商又说一句:“戚家存亡皆取决于她一人,你们都好自为之。”
戚家存亡?
这是连觉也不让睡好的节奏啊!
戚彦商是实打实地惶恐燕景聿的威慑力。
其实,云瑶再逃,燕景聿也不会降罪戚彦商,他布下天罗地网都守不住的人,如何责难到臣子身上?
戚彦商握下身边大夫人的手腕,不太灵活地起身。几十年夫妻很有默契,徐氏会意,扶着戚彦商走。
回到屋里,屏退所有下人,戚彦商靠在榻上吩咐:“拿药酒来。”
“啊?”徐氏心一颤,老爷受伤了?
戚彦商抬抬手,显得不耐烦。
徐氏不敢耽搁,快步到床头柜子里取出一瓶活血化瘀的药酒,转身回来时,戚彦商已经脱下半边衣衫,肩头大片青紫。
“哎呦,这怎么弄的?一把年纪也不知小心些。”徐氏将酒倒在掌心搓热了,抚在戚彦商肩头青瘀处。
“嘶......轻点。”戚彦商有气无力,有苦难言。
“好。”徐氏放轻手劲儿揉着。
......
翌日清晨,云瑶睡饱了,起身看到衣容在房间里穿梭,很意外。须臾,紫英提水上楼,云瑶眸光一滞,紧瞧两眼,不是眼花。
衣容和紫英瞧见云瑶的呆美样儿,哑然失笑。
“姑娘没做梦,是衣容和紫英。”衣容笑说。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回来的?”锦城前日才解禁,从南岳用飞的今日也到不了啊?
“姑娘一封信,令几位公子不准动,他们各个听话跟小猫似的。我们四个就自己跑来了,五日前在邺城等,锦城解禁,我俩快马加鞭连夜入京翎。”紫英说。
云瑶轻笑,紫英形容洛湛和夜寒是小猫。
“传信给他们报平安吧。”云瑶看着紫英吩咐。
“昨晚就传了。”衣容脆巴巴地说。
“姑娘,咱们吃饭吧?”昨晚来的时候见一桌子冷菜没动过,紫英想着,云瑶定是累得吃不下饭。
云瑶点头,肚腹空空。
“姑娘,我带了干净衣服来,还是穿自己的衣裳舒服自在。”昨晚衣容就将衣柜整理了,她从里面取出一套青色衣裙。
云瑶起身,边穿衣裳边问:“你们两个怎么进来的?”
戚彦商谨小慎微,怎会轻易相信她俩?
“羽公子送我们来的,戚丞相一个不字没敢说。”紫英拿来霞带贴云瑶腰前,衣容站后面接过去,束好,无奈道:“姑娘又瘦了些。”
回南岳一旬长些肉,来燕瀛又折腾瘦了,衣容想着,姑娘许是与皇上八字不合,遇到他就减肉。
云瑶淡笑不语,走到铜镜前坐下,衣容为她梳头发。
同样是两支玉簪束发髻,身后披散的长发及腰间,清雅脱俗,铜镜里,娇容倾城,如花似月......
云瑶下楼,看到石怵、元岱和冰凌,既然要送人进戚府,左右与戚彦商交涉一次,羽凌风当然不会只送两名婢女进来。
云瑶轻轻一笑,走近饭桌坐下,大家也各自寻个位置落坐。
“吃饭吧。”云瑶看着大家微笑说。
在忠勇侯府时,云瑶出门都是焰烈跟着,为防怀疑,羽凌风派冰凌顶替焰烈。
冰凌乐得差点起飞跳楼,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焰烈只责自己短见,就该像衣容那样,整日往脸上涂乱七八糟的黑东西,掩饰样貌。
大家被戚彦商吓得如履薄冰,出屋前东张西望生怕遇见云瑶,有的干脆不出屋,有的出门刻意等到深夜在进府。
就这样过了十几天,大家发现躲东躲西纯属自作多情,人家云姑娘根本不出院儿。
除了知道汀然苑有了新主子,府上没有任何改变,就像人没住进来一样。
十几日,云瑶过得悠闲自在,整日看书、吃饭、睡觉,时而自己对弈,时而戏鱼。
宫里
皇上的婚事已经提上日程,和谁成婚不知道,皇上只催越快越好,祭礼司的官员紧着推算也要半载。
“半年已经很快了,朕大婚准备了两年,你不是急性子啊?”燕浔瞅着俊脸冷寒的燕景聿问。
“两年,他们敢!”燕景聿凉凉道。
都该罢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