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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楷很有耐心,问道:“你的老师是怎么教你的?”

“老师说,人性本善。每个人生下来都是善良的。只要我诚信待人,对方一定会对我好的。”

“可是,为什么我没有骗过他们,他们却要来抓我?”

他有武术老师教习,每次武术老师考核他的时候,表情严肃,浑身散发着一种凌厉的气质。

所以他对这种危险性的感知格外敏感,在那个人冲向自己的时候,他拼命逃走了。

而他的感觉也没错,他们在后面跟着,边跟边骂,满空气的恶意朝他扑面而来。

他不解,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过,明明他根本不认识他们。

何楷伸出手掌,将赵牧的手掌放在了自己的掌中。

他问道:

“你看到了什么?”

“两只手。”

“那我的手是不是比你的要大上很多?”

赵牧点点头:“是啊。”

“那你知道,为什么我的手要比你的手大那么多吗?”

“因为你年龄大,我年龄小。”

“对。我是成年人,你是儿童。而那群追你的人也是成年人。”

赵牧瞳孔睁大:“是因为他们长大了,所以就不善良了吗?”

“小牧,任何事情都不是非黑即白的。你老师告诉你的道理是真的。他们的恶意也是真的。因为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

“很多本善的人,长大后依旧行善。可这个成长过程中,很容易出现其他的想法。”

“而这里是精神病院,他们都是畸形的成年人。他们已经长歪了,所以你遇到什么人,都不奇怪。”

“你看到了世界的多面性。”

多面性……

赵牧皱起了眉头,他不懂什么是多面性。

“你现在不懂,以后就懂了。”

听到这种话,赵牧的表情立刻就变了。

他语气坚决道:“我不!”

赵牧听过太多这句话了。

爸爸当初答应过他,只要他说出一个理由,他就会让自己留在爷爷那里。

可是爸爸却反悔了。

他开始闹,但爸爸只用“爸爸是为了你好,你现在不懂,等长大就知道了”来搪塞他。

可他不想以后再懂,他只想再见到林维颂。

当爸爸告诉他,只要他忘记那个不存在的人,好好学习,他就不会把他送进精神病院。

可他不肯,他根本没病,为什么爸爸要把他送进去,还要让他忘记林维颂?

爸爸最后把自己送了进来,走之前爸爸说:“小牧,我这是为你好,等你长大后就懂了。”

赵牧的声音突然提高,让何楷愣了一下。

赵牧挣脱何楷的手,往后退了几步,他生气道:“你们总是这样!我是儿童,就可以什么都不懂了吗?为什么非得让我以后懂?我现在已经开始看高一的课本了,我可以理解课本里的意思!”

“高一也是十几岁人学的东西,十几岁也要成年了!我可以理解那么多的资料和课本,为什么不能理解你们说话的意思?”

“你们真的很……”

赵牧卡了壳,最后语气压低,几乎是以一种吼出来的语气说道:“你们真的很让我讨厌!”

说完,他立刻往回跑。

“等等!小牧!”

何楷连忙跑到赵牧前面拉住他,歉意道:“对不起。”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我知道,以你的智商可以理解其中的意思。”

“真的吗?”

赵牧不确定地问道。

“对。”

赵牧停下脚步,试探性问道:

“那为什么那群人会追我,想杀了我?”

“昨天院长找了你一天,所有人都看到了。于是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孩子。”

“有钱人家的孩子?”

赵牧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你家里有很多的老师,你爸爸为了送你进来,翻修了医院里所有的仪器。你住在VIp病房,只有一个人居住的地方,可其他人却是四五个人混住的。这是你得到的特殊待遇。”

“但是普通人是不会有这种待遇的。”

赵牧理解了:“所以是我拥有的东西很多,所以我是有钱人吗?”

“对。那群人也想要有那么多东西,所以他们要抓你。揍你一顿,让你给他们钱。”

“那他们的恶意也不是突然出现的。是因为我有钱,才让他们这样对我的吗?”

赵牧继续问道。

“是。因为他们太贪婪,想从你的身上夺取你拥有的东西。这个叫做人性。”

人性。

赵牧默念了一句,然后问道:“所以成年人和儿童不一样,是因为有人性吗?”

何楷笑道:“儿童也有人性啊。只不过没那么复杂而已。比如,你想要的一个东西,你父母不给买,你会不会出现过一种偷过来的念头?”

“是据为己有?”

何楷点点头。

“有!”赵牧肯定地点点头:“我想回爷爷那里找一个人,可是我爸爸不让我去,我有想过偷偷溜过去。但是如果爷爷知道了,他一定会把我送回去的。”

他低下头,原来他的这种想法,就是人性啊。

何楷面色复杂地看了赵牧一眼,他说道:“只要是人,不管是儿童还是成年人,都存在人性。只不过你遇到的那群人,人性变坏了。他们想通过掠夺你的东西,占为己有。”

赵牧思索一会,理清了这个逻辑,继续问道:“那昨天三个人呢?”

“他是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这种人和刚刚你遇到的人完全不一样。他只是想虐待人类得到快感,并不在意这个人是谁。你只是他随机的一个目标。”

“所以,这就是人的多面性?很多人想要杀我的时候,想法是不同的吗?”

何楷点点头:“对。当你接触的人越多,你就会发现他们每个人做一件事情的动机都是不同的。”

何楷盯着陷入沉思的赵牧,他知道,一个七岁的孩子正在接触成年人的世界,这并不是一个正确的做法。

可是,之前赵牧的态度很明显,他很乐于吸收这些复杂的概念。

所以,这对赵牧来说,是个正确的做法。

良久,赵牧重重地点点头:“我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他这一段时间遇到的很多事情他不理解了。

因为有很多东西,老师都没有教过他。

他善于举一反三。

爸爸将他送进精神病院、院长断定他有妄想症、那群病人杀死了一个男人、精神分裂症病人将他锁在房间里、几个病人一直想抓住自己。

这些在人类生活中都是正常出现的东西,只不过他之前没有见过,所以不理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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