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牧盯着上方半米距离的针孔,全身紧绷着。
他当然知道冰毒的危害,而且他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逃离这里。
他带着一种发狠的决心往上拼命扯动束缚带。
他一定要挣脱掉这个束缚带,如果他真的被注射了冰毒,那他还不如直接自杀算了!
他身上被勒出了无数红印,甚至是有森森血迹从他的衣服里渗透出来。
赵牧满脸汗水,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有没有到达极限,可他不能死在这里!
他还没有找林维颂,他还没有找何楷。
他还有那么多疑问没有解答,他怎么甘心死在这里?
赵牧鼻头一酸,眼泪流下,浸湿了底下的枕头。
他有错吗?
他只是想找人,有错吗?
他表现优异,被爷爷夸赞,有错吗?
为什么一个他根本不认识的人会想杀死自己?
为什么爸爸因为家主之位就嫉妒自己?
为什么?
赵牧不明白。
可他感到厌恶。
厌恶那个将自己送到病院的赵丰贺,厌恶那个用注射冰毒延迟他的痛苦的赵风龙,厌恶那个出卖自己的院长,厌恶那个当初将自己诊断为妄想症的医生。
他同样厌恶林维颂,厌恶何楷。
他厌恶人类,更厌恶人类皮下那种令人作呕的人性!
人类这种丑陋的生物,为什么不能立刻消失?
赵牧脸上出现了无尽的冷意,让他坚持下去的信念从逃出去变成了无尽恶念。
凭什么这些人让自己那么痛苦,而他却没法报复?
他一定要从这里离开,为自己遭遇的所有事情讨回一个公道。
他开始回忆自己经历的一切。
赵丰贺养了他六年,他将自己送进精神病院,和他对自己的养育之恩,就此抵消。
可其他人和他无缘无故,却对自己造成了那么多的伤害。
所以,他要杀了赵风龙,他要杀了林维颂。
他不能死在这里,他还要替自己报仇。
想到此处,赵牧全身的肾上腺素急剧飙升,以一种恐怖的力量往上挣脱。
“砰。”
束缚在他腰间的一根束缚带突然断裂。
赵牧眼神中没有任何欣喜的情绪,他盯着上方的那些试管,他想:就算他被注射了冰毒又如何?
那他也要在自杀前杀掉那个叫赵风龙的人。
如果赵风龙不杀死自己,那赵风龙必须要承受伤害自己的代价。
浓烈的仇恨在病房中蔓延,赵牧疯狂地扭动身体,想挣脱剩下的那几条束缚带。
那些注射器离他越来越近,他的眼神中也没有了之前的恐惧,他已经不在乎了。
自从他对赵风龙的杀意出现时,他就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正常人了。
就在那些注射器即将触碰到他的身体上时,一只手突然按住了他的肩膀。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无尽的愧疚:“对不起。”
赵牧身体僵住,大脑一片空白。
他眼睁睁地看着一团黑气出现在机器下方,往那几个注射器的位置飞了过去。
当黑气散去后,注射器凭空消失了。
然后他听到了机器转动的声音,最后机器往上方移动到初始距离,然后被人搬开。
他感到束缚带上有人的手掌掠过,下一秒,那些束缚带都断裂了,掉落在地上。
他一脸茫然,看着面前空无一物的病房,之前心里出现的所有恨意瞬间消失了。
他嘴唇颤抖,发出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可置信,他问:
“林维颂?”
他听到了林维颂的声音!
那一定就是林维颂!
绝对不是他的幻觉。
空气中浮现出一道淡淡的身影,身影不是实体,透过身影还能看到他身后病房的构造。
赵牧立刻跳下了床,想去抓林维颂。
他边走,边质问:“你去哪里了!你当初不是在森林里等我吗?为什么你消失了?何楷又是谁?你找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林维颂,你是不是一直在耍我?”
他上前想抓住林维颂的身体,但是却扑了个空。
赵牧哽咽道:“林维颂,你怎么了?为什么我抓不到你?”
林维颂沉默了一秒,然后说道:“因为我死了。赵牧,你认识的何楷也是我。我没有遵守当初和你的约定,所以我一直在暗地里看着你。”
赵牧立刻愣住了:“何楷叔也是你?”
他显然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四十多岁的何楷叔会是面前二十几岁的林维颂?
林维颂歉意道:“我复制了那个叫何楷的身体,将他埋葬在草地里。你是因为我才被送进精神病院的,我不能看着你死在这里。”
“我以为当初你要走了,所有我就消失了,可我没想到你在最后一个夜晚居然会去找我。我没办法解释我的消失,所以我只能让何楷死在那晚。”
进入夏庚国干扰现实的代价太大了,每用一次异能,都会损耗林维颂的灵魂。
所以在赵牧想让何楷出去和他一起生活时,林维颂清楚地知道,他不能出去。
何楷的出现是林维颂以生命交换的,他总有耗尽生命的一天,那个时候,何楷就会在赵牧的世界直接失踪。
已经有过一次前车之鉴了,林维颂不敢让何楷在赵牧面前同样不告而别。
所以他故意没有通过医生的考核,他故意在赵牧找不到何楷的时候,将尸体扔到了草丛里。
他以为,这样的话,赵牧可以按照他的叮嘱,将“林维颂”埋在心底,成年后再去寻找他,直到进入游戏世界。
但林维颂低估了一个七岁孩子的记忆力。
他居然发现“何楷”早就死在了一年之前。
林维颂还剩下不到两魂,0382劝他赶紧离开,可就在赵牧决定刺激赵丰贺,选择继续留在精神病院的时候,林维颂同样选择留在夏庚。
“对不起,赵牧。”
赵牧听完林维颂的解释后,眼泪“啪”地就掉了下来。
“我以为你是故意耍我的。既然你一直在保护我,那我原谅你了!”
赵牧抹了把眼泪,大声说道。
林维颂笑了笑:“谢谢赵牧。”
虽然他在笑,但是他眼神中依旧带着一丝惆怅,如今的赵牧只是一个孩子,孩子的话是不能当真的,他对赵牧造成了那么严重的伤害,他怕等赵牧长大后,还会记恨他。
想到此处,他苦笑一声。
不过那个时候,他已经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