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情龙,你到底是情感上无法独立,还是经济上无法独立?”
王情见陆驿这么毫不留情面的指责自己的儿子,有些着急了,在原地呜呜呜的。
“你也别急,马上就轮到你了。”
陆驿雨露均沾,要骂一起骂。
“你想不想知道,儿子是死在谁手里的?”
陆驿这句问话一出,王情立马安静了下来。
“你现在开了阴阳眼,你自己看看你儿子心脏处的黑线连着的是谁,就知道从因果上来说,到底是谁要背上这条人命债。”
王情下意识就去看蒋情龙的心口。
那里纠缠着许多线。
其中一条非常粗壮的红线连着王情,这是他的生身母亲,有极强的因果关联。
还有一条几乎同样粗的黑线,纠缠着丝丝缕缕的红色,一直往一旁的屋子里连过去了。
那是刚刚阿左阿右把蒋天龙拖进去的地方。
刚才里头还能听到一些蒋天龙的尖叫求饶。
现在那边已经安静得可怕了。
“唔唔唔……”
王情今天又是挨打又是大喜大悲,人本身就已经接近临界点了,看到那条黑线的指向方向,只能呆呆的看着那扇门。
陆驿在旁边慢慢的说:“惯子如杀子。”
“你的丈夫立不起来,你性格强势一些,本也是合理的。”
“只是你对儿子的控制欲太强,如今他长成这副毫无担当毫无责任感,满嘴只会推诿责任的模样,你们夫妻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你错在溺爱控制孩子,你儿子错在毫无责任担当。”
“但是,”
陆驿口风一转,
“这都不是你们遭此横祸的原因。”
“你们是有错,但是这个错,不至于用一条人命去填。”
蒋情龙红着眼睛,说:“这公平吗?”
“公平?”陆驿重复了一次。
“当然不公平。”
“除非是杀人偿命,不然有什么过错是值得赔上性命的呢?”
“你是受害者。”
“你生前是有错,但是在你的死亡这件事上,你是苦主。”
“害你的哪里是什么公平什么因果。”
“你会死,不是因为你做错了什么,而是因为有加害者存在。”
陆驿又强调了一次:
“你会死的唯一原因,就是有凶手。”
蒋情龙忍不住低声喊道:“那你凭什么骂我?”
陆驿耐心的重复道。
“你在你的死亡这件事上是苦主,不代表你不亏欠别人。”
“这是另一场因果。”
陆驿伸手指了指蒋情龙和仍旧昏迷着的田彩娥之间那条红黑相缠的因果线。
“厉鬼索命这种事,也并不讲什么公平。”
之前刘晓薇死得不明不白,凭借本能去杀了那几个霸凌她的室友。那几个室友确实存在霸凌的错误,但是在刘晓薇的死亡上,确实是被冤死的。
她们又去何处讲理呢?
自然是阎罗殿前,该下油锅下油锅,该拔舌头的拔舌头,该上笼屉的上笼屉。
十殿阎王各司其职,严刑厉法。
陆驿如今只是一个身处阳间的退休老人。
所做只是,让游魂心愿了结,回归轮回罢了。
“活人有活人的律法,死人有死人的报应。”
陆驿意有所指的说。
“如今你知道了,你父亲是导致你死亡的直接凶手。”
“要从你们阳间律法论嘛……我估计是不会判他偿命的。”
“如果你要索命,那从阴间的因果来论,我是不会阻止你的。”
“而且你父亲另有私生子,若是你这个蒋家唯一的明面上的孩子死了,以后家产可都便宜了谁,你心里清楚。”
“你母亲如今是失了孩子,还面对丈夫的背叛,若是再失去拼搏半生的事业……”
“你们母子自己商议吧,我且听你这个苦主最终的诉求。”
……
蒋天龙从那间屋子出来的时候,整个人脸色煞白,满头的冷汗。
腿上的勾魂锁链早就已经松开,但他仍然是被阿左阿右拖出来的。
因为他站不住。
阿左阿右作为凶恶之鬼,攻击技法是精神攻击方向的。
被称为,孽镜婆娑。
简单来说,就是将人类的精神体强行拖拽到由阿左阿右掌控的精神领域之中。
一旦进入这个诡异的世界,被拖拽者的精神体将会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噩梦——他们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所有肉体所能承受的痛苦。
这种痛苦并非仅仅局限于身体上的折磨,还包括了内心深处最黑暗、最恐惧的情感体验。无论是凌迟般的剧痛,还是无尽的绝望与孤独,如同让人陷入无法挣脱的深渊。
在这个精神世界里,时间仿佛凝固,时间无限漫长,每一秒都变成了永恒的折磨。
比肉体上的无期徒刑更痛苦的是精神上的无穷无尽的囚禁与凌虐。
不论是三千六百刀的凌迟,千刀万剐,活受肢解;
还是炮烙酷刑,绑在烧红的柱子上忍受烫火的煎熬;
种种酷刑,百分百体感还原,
但肉体上毫无损伤。
可以反复受折磨,肉体不死,精神体饱受蹂躏摧残。
蒋天龙在刚刚过去的十几分钟里,简直度日如年一般,承受了完全超乎他想象的痛苦。
他看到阿左阿右,一口一口的咬下自己身上的肉,
一口,
一口,
他甚至能清楚的听到它们口中,
那嘎吱嘎吱的咀嚼声。
……
蒋天龙被阿左阿右从那间屋子拖出来的时候,满头冷汗,面色惨白。
但肉体上毫发无损。
只是看起来精神恍惚。
王情忍耐着内心的恶心,上前把他领走了。
至于她口中的米糠和肩膀上的纸人,则都已经消失不见。
蒋天龙遭受了几乎磨灭他所有心智的酷刑。
他此时根本没有心力追问妻子,他被拖走之后,这里发生了什么。
不管是路人还是路上的监控,都只会看到,一对中年夫妻走进了街角的丧葬用品店,过了约莫半个多小时,又走出来了。
如果有人认识这对夫妻,那多半会叹息一声“白发人送黑发人,可怜啊”。
是的,这看起来只是一对伤心的父母,来这里给意外过世的儿子买些祭祀用品。
再普通,再合理不过了。
在路人看不见的地方,一个满身鲜血的男青年,亦步亦趋的跟着这对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