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庚见皇帝已经做了决断,内心轻叹了一声后,便只好应答:“是,陛下,臣遵旨!”
好在不是周永春这个山东人直接从左侍郎升到兵部尚书,否则他李长庚肯定要将此事搅黄。
而袁可立的话,这几年书信来往频繁,也算是知根知底,而且他还是个中立的务实派,这也是李长庚不再坚持熊廷弼留任的重要原因。
见事不可为,其他人也只好跟在李长庚后面附和同意。
朱由校暂时不设辽东总督,一是没有合适的人选,二是将孙传庭独立于阎鸣泰之外,能快速地锻炼孙传庭主政一方的能力,还能避免辽东再次出现一人独大的局面。
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大明时报》这边在按照朱由校的旨意刊载沙柳河大捷,引起天下军民热议的时候,一封从兰州发往江东宁国府的书信被悄然地送到了黄尊素的手上。
拿到书信的黄尊素并没有四处声张,而是在看到《大明时报》宣扬沙柳河大捷后,悄然离开宁国府,分别前往常州、苏州、松江、杭州与绍兴等府,商议该如何应对科举名额减少、土地变革、税收改革与皇权抬头之事。
在秋闱考试结束之后,福建、浙江与江西生员便已经出现了对名额减少的不满,而且还出现了应试生员围攻贡院之事。
在闹事的布政司之中,除了福建生员最为凶猛之外,江东的生员也丝毫不落下风,在他们眼中,江东九十三个名额不仅是太少,而是十分的苛刻,作为旧都之地的他们,不仅没有保住原先的名额,甚至还不如文风不兴的河南。
虽然之前南直隶时期总名额只有一百六十三人,但他们江东布政司每次秋试的录取名额,皆占据了其中的绝大多数,每科实际录取人数往往超过了一百二十人。
从一百二十人,一下子降到了九十三人,减少的人数高达三十人,这怎能不让江东布政司的生员愤怒与深感不公。
在中试名单公布后不久,那些未中试的生员在有心之人的引导下,迅速地攻占了南京贡院与国子监,以及提学官与督抚衙门,要求这些官员给他们一个说法。
科举乃是国家选才用才的根本,驻守南京的官员们自然没有任何权利改变朝廷定下的录取名额,在面对汹涌而来的应试生员时,魏广微他们在劝说无果后,只能选择闭门不见,任由这些学子聚在衙门外吵闹。
与此同时,魏广微及时将江东落榜生员闹事的消息及时传给京城,并且让驻守在南京的戚元功随时应对可能引发的暴乱。
而福建、浙江那边,新赴任的闽浙总督官应震先是采取了同魏广微相似的办法,浙江生员在闹了一阵后就散了,但聚集在福州贡院与巡抚衙门前的生员,却发生了暴力冲突,福建巡抚温体仁可就不客气了,当下就将带头闹事的士子给抓了起来,这下就更加激发了士子与巡抚衙门的矛盾,哭庙、大字报等常规声讨现象轮番上阵。
很快,福州闹事的士子们在有心人的引导下,不再满足于哭闹,而是利用他们在民间的影响力发动百姓攻打各级衙门。
面对士子发动百姓对抗朝廷衙门,朝中有人的官应震可就不惯着他们了,直接派出督抚标兵交叉镇压叛乱的士民。
作为楚党的坚定分子,严惩这些闹事的福建士民,官应震自然不会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朱由校在收到江东与福建落榜士子闹事的消息后,立马将驻守在天津大沽口的白杆兵乘坐海军第一营与四海船队的舰船南下福州平叛,听从官应震调遣。
在石柱白杆兵离开天津大沽口后,为了加强京畿附近的兵力,朱由校还将长期驻守在辽东镇虏城与建州城的武骧右卫给调回了天津大沽口,而武骧右卫离开后的防区,则交由驻守辽阳的刘渠派遣麾下的两个千户所前往。
在熊廷弼离开京城前往兰州后的五天,魏进忠突然前来琼华宫求见。
在钓起一尾鲤鱼后,朱由校看到了静候在一旁的魏进忠。
朱由校将鲤鱼小心地放在鱼篓里面后,这才看向魏进忠道:“何事?”
魏进忠并没有急于开口,而是看向了一旁伺候的其他人,显然是有机密之事回道。
“方忠留下,其他人都退到十步开外!”今天方正化轮休,贴身护卫的差事轮到了多次立下大功的方忠身上。
待人都离开后,魏进忠向前走了两步,在离朱由校还有一步之远的时候,小声地道:“皇爷,不久前黄尊素离开了宁国府,前往常州、苏州、松江、杭州与绍兴等府拜访了不少致仕归家的前东林官员!”
听完魏进忠的汇报,朱由校不由得捏紧了手上的鱼竿,眉头也在不自觉中皱了两皱,之后迅速恢复了正常。
“可知为了何事?”朱由校问完,眼神不禁望向了对岸的玉熙宫。
“回皇爷,听说是为了在苏州城外的虎丘召开士林大会!”魏进忠低声回道。
“徐先生是否知道此事?”朱由校再次问道,同时心里不希望方从哲与此事有什么瓜葛。
“回皇爷,徐阁老应该不知道此事!”
作为极善察言观色的魏进忠,自然明白皇帝与徐光启之间的感情,不说徐光启没有牵连什么虎丘大会,就算牵连了,牵涉不深的话,他也会帮着隐瞒下去。
“可知有哪些人参会?”
“目前已知的有武进孙慎行、常熟钱谦益与瞿式耜、池州郑三俊、兴化吴甡、松江钱龙锡与董其昌、吴县姚希孟、云南武定刘策、山西平阳王铎、山东临邑王洽、福州陈一元,以及绍兴黄尊素!”
“好啊,真是东林不灭,亡大明之心不死啊,沈潅、朱国祚与何宗彦三人有没有参与?”
都说君子群而不党,小人才会背后结党,看来这群满嘴仁义道德的“正人君子”才是彻头彻尾的小人,与心口不一的伪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