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军陪同蒋爷爷等在池家老宅,手捧着女佣沏得一杯热茶,口中轻吹着茶香,目光穿过院墙,延展至无尽的远方。
“这院子里记载着孩子们的长大。”
蒋爷爷脑海里好似翻开一本陈旧的相册,记载着曾经的欢笑和泪水。
“故之,让你久等了。”池爷爷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过来,握了握他的手。
“老班长。”
这么多年他们两个都没有深谈,虽然都不说但女儿的死两位老人有了些隔阂。
“故之,小一怎么样了?”池爷爷重新沏了一杯茶交给蒋爷爷。
“身体没什么大碍了,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你今天是因为小一来的吧。这丫头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池爷爷眼睛扫了一眼,又默默收回目光。
“老班长,我实话说了,我本是不愿意小一嫁给小澈的,但是只要两个孩子好我不反对。”
蒋爷爷希望小一能嫁给自己所爱之人,那么她会很开心。
池爷爷抿了一口茶,小茶壶里煮的水又开了,“可是你不担心小一会重蹈覆辙吗,就像老三和巧巧。”
蒋爷爷在听到女儿名字的时候,举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这些年他放不下的就是这件事。
当日也是他来拜托老班长的,不知道最后老班长用了什么方法,巧巧如愿和池三订婚。
“故之,有件事我本不想说,但是事到如今我觉的你有必要知道。小一那天出了车祸,要不是吕家少爷在,后果不堪设想。孩子们怕你担心都没有告诉你。”
池爷爷轻咳了一声,“池蒋两家联姻,小一变成众矢之的,防不胜防。”
蒋爷爷没吭声,这件事他确实不知道。
“蒋一太年轻,被你保护的太好,现在她根本没办法撑起池家女主人的身份,让她远离一切才是最对的选择。”
池爷爷将未喝完的茶浇在茶桌上摆放的一盆小兰花里,重新倒了一杯,喝了一口表情表示很享受。
“老班长……”
蒋爷爷看向老友,这一刻他才觉得自己似乎从来没认识过眼前这人,他几句话似乎都再为蒋家考虑,但其中只有对于池家的筹划,浑浊的双眼里透着明亮,将手中的茶杯握得更紧了。
“小澈是你最后选定的人吗?”
池爷爷手里的茶杯缓缓地放在茶案上,眼神里满是精明。
“话止于此,故之啊,再说下去也没意思了,总之我从未想过与你为敌,至于小一,活得简单快乐点不更好吗?”
“如果两个孩子执意在一起呢?”
“故之,你我出生入死,感情早已超过普通的朋友。”
“你从来不是真心让他们订婚,为的就是蒋池彻底反目,只是因为小澈让你意识到他不再是被你轻松驾驭的棋子。”
“难不成巧巧也是…”
蒋爷爷早该猜到的,那个和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早就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又或者他从一开始就计划了。
蒋爷爷恍然大悟的样子都被池爷爷看在眼里,他已经是半截身子在地里的人,有些事情也没必要再隐瞒,作为今生仅剩的老友,也是时候让他知道自己的谋划。
“他是你的孙子啊!”
“别人不知道,故之你不懂我吗?我花了多少精力才让池家走到如今的地位,所有人都说我靠着秋屏,我偏偏要证明自己。”
“老班长我们老了,有些执念太深只会苦了自己。”
蒋爷爷放下茶杯,“池成廷心计太过深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惜牺牲自己的亲兄弟,这样的人只会毁了池家。”
“这才是合格的家主,不被儿女情长牵绊。”
池爷爷固执己见,表情都变得狰狞可怖,“我的一切,只会交给我和凤仙的孩子。”
“我会站在孩子们身后,至于小澈,蒋家永远都是他的退路。”
蒋爷爷的话带着力量,每个音节都铿锵有力,那样的坚定。
他们的对话伴随着炉火里的木材燃烧的噼啪声,戛然而止,花白的头发,岁月的年轮都在诉说着岁月蹉跎的痕迹。
“老三和巧巧,也是我的痛。”
池爷爷望着老友佝偻的背影,步伐有些慢,墨镜下那双深邃的眼眸有了一点动容。
蒋爷爷没有回头,只是紧握着那根雕刻精美的拐杖,带着一种难言的坚定。
“不重要了。”
而今日,他们相识六十载,走到了末路,日后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