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飞行了多久,飞机降落在罗马Fiumicino国际机场。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云倾的精神一直处于高度戒备的状态,飞机上的食品她一口都不敢吃,水也不敢喝。人已经饿过了头,双手抱着膝盖,背抵着舱壁,眼神警惕地看着门口。
除了醒来时见到顾流笙,这个小房间里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进来过。
一旁的储物柜上有咖啡红酒和各类饮品,七七八八地放满了零食。显然,整个飞机的食品都储藏在这里。
云倾不知道外面还有谁,她害怕他们突然进来。
这场突如其来又让人未知的劫持,随着飞机飞行的时间越长,云倾心里紧张担忧又难受,她捂住胸口,喉头里一阵阵地冒起酸水搀。
她已经没有可以吐的东西了。
顾流笙开门进来,只是一晚上没见,就见云倾蜡白着一张小脸,眼睑下一片青灰,看着他进来,她的眼神立刻警惕而恐慌。
顾流笙脚步未停地走到床前。
脚下是未打扫的污秽,顾流笙皱了皱眉,拿过一旁的薄毯就甩在地上,这才踏脚走进。
云倾看着他的动作,她刚才忘了拿薄被,现在被他扔在了地上,她心里升起了恐慌,不知道他进来是想做什么……
她紧紧地将自己抱成一团,姿势防备地后退。
顾流笙看得皱紧眉头,眼里划过一丝不满,他以为一晚上的时间,她多少能想明白他的心思,可是眼下……
他看了眼一动没动的置物架,看向云倾的时候,薄唇动了动,压抑着心里的怒气,说:“准备一下,马上下飞机。”
云倾急忙看向窗外,飞机已经停稳,飞行员正在下面接洽。
在空中飞行了十多个小时,被关在这小小的包厢里,她所有的力气都被耗空了。
云倾只想逃离这里,走到人群中。
至少,这样她才有机会接触到其他人,才有机会打电话,才有机会逃脱。
没有等顾流笙说第二遍,云倾急忙地挪到床边,就要穿鞋跑出去。
无奈,她坐了十多个小时,腿筋脚筋已然发麻,使不上一点力气,刚一落地,就踉跄地朝一旁跌去。
顾流笙见了,赶紧伸手抱住云倾的腰,将她拉到怀里,堪堪扶正。
云倾有些头晕目眩,待站稳,才发现自己和顾流笙站的这么近,赶紧用力推开,退后几步。
顾流笙看着她推拒自己的手,眼神冷了冷。
现在,他们已经到了意大利,这里是他的地盘,她身无分文,现在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何况,即便她想逃,也是逃不出她的手掌心了。
电话响起,顾流笙看了眼云倾,接起电话,走了出去。
云倾这才想起,自己被挟持的时候,她的包和手机都在,她赶紧低头去找。
小小的套间里,她前前后后看了两三遍,除了自己的手包还在,她的手机却怎么也找不到。
云倾不放心地又找了遍,这次脸垃圾桶都没有放过。
将垃圾桶里的纸屑都倒了出来,她跪坐在地上,从一堆纸屑中拿起自己的手机,还有掰断的手机卡……
云倾紧紧地握住手机,手指节因为用力微微发白。
这一刻,那种独自一人,身处异国他乡的感觉是这样的明显。
云倾看着破碎的手机卡,她心里情绪翻涌,从心底涌起了无数的委屈和无助。她想他,她想回家,可现在,手机坏了,她该怎么办……
她想过,趁顾流笙没有留意的时候,打电话求救。可是,现在她突然觉得自己和外界的唯一联系都被掐断了。
她不知道顾流笙为什么要挟持自己,可是,她却清楚的知道,顾流笙大概是不会让她逃走的。现在失去了联系机会,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联系上他……
云倾捧着手机,突然想哭,而她,也真的这样哭了出来。
顾流笙进来的时候,看见的正是她跪坐在地上,无助的样子。他心底莫名地有些疼痛,他向来不是什么仁义的人,剁人手指砍人双腿都不见得让他眨一眨眼,眼下他什么都没做,仿佛罪大恶极一样。
终归是因为喜欢了,在心底有了份量,才会显得与众不同吧。
如此一想,再看见云倾捧着手机的样子,他心里的怒火瞬间被勾了起来。她现在这样,分明是在为别人哭泣,他顾流笙是哪里比不上傅彦彧了!
他心里涌起无边的恼怒,竟见不得她这样哀哀哭泣的样子,快步走到她身边,蹲在地上,一把勒住云倾的手臂,让她面朝着自己,突然有些魔怔地吼道:“别哭了!你以后就跟着我,你想要什么,我就能给你什么!你在江城有什么好的?!他给了你什么?让你这样记着他?!他这人心狠手辣,对自己的养父都能下得了手!五年前,你和他结婚,他不是同样为了自己的事业,将推了出去!
五年前我比他晚一步,我认赌服输!可是,五年后,明明是我先找到你的!你为什么就不多看看我?!为什么还要和他在一起?!他伤害你还不够多吗?!
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五年,喜欢你这么久了!你就不能喜欢我吗?!”
“……不过,没关系。”他突然笑了笑,见云倾那双雾气迷蒙的双眼看着自己,他伸手将贴在她腮边的发丝拨弄到耳后,语气轻柔,似诱哄——
“你现在就在我身边,哪里也不要去了,好不好?我在欧洲有很多房子,到时候,我们可以度假,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想住在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顾流笙捏着手中细软的发丝,心在这一刻仿佛也变得柔软起来,他继续编织着美梦,不知是为她,还是为自己:“如果你哪里都不想去,也没有关系,到时候我们多生几个孩子,你就在家里照顾他们。你不是喜欢白玫瑰吗?每天早上,我都送你一束,你……”
突然被推开,顾流笙从自己编织的梦中醒来,看见云倾跛着腿,站到几步开外的位置,防备地看着自己。
他此刻蹲着,微微眯了眯眼,眼中不复刚才的柔情百转,冷漠的犹如地狱深渊。
顾流笙站起身来,掸了掸褶皱的衣襟,又恢复了桀骜不羁的姿势。
在中国,他要刻意收敛自己身上来自家族熏陶的黑色基因,那时,他是儒雅的翩翩佳公子。
可这些都是假象。
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人,还是一个少年有成的年轻人,难免狂妄不自持。而顾流笙,有能力,也有魄力,却输在年轻气盛上。
他终究只是一只小狐狸,哪里做得到顾行瑞的淡然处世,老谋深算。
现在,在他的国土,这里的地下组织,百分之八十左右都听命于他的家族,他是名副其实一方霸主,如果没有傅彦彧,这里未来都会是他的管辖地。
他恢复了自己孤傲冷漠的个性,在这里,他不再是掩藏在温和外衣下的顾流笙,残忍和桀骜才是他的代名词。
“把东西带上,我们现在就下飞机。”
顾流笙没有多一句废话,他也不想再卑躬屈膝地拧着自己的尊严在她眼前求她的喜欢。
他有的是时间,还没有他顾流笙得不到的东西,人也不例外!
私人飞机前已经停了三辆黑色的防弹车。
顾流笙刚一下飞机,就见一个黑色的身影飞扑过来,一把撞进顾流笙的怀里,女人纤细的手臂抱住他的脖颈,也不在乎周围的人群,踮起脚尖就要吻上去。
顾流笙皱着眉头,微微偏了偏头,眼角余光看向身后云倾的方向。
脸上被女人的红唇擦过,顾流笙伸手将挂在脖颈上的手臂用力地拉了下去,见云倾低着头毫无反应,他心里闷闷地难受,却又不知道能做什么。
手臂被女人挎住,大冬天,她只穿了一件大红的露胸长裙。
若是往常,顾流笙看见她,肯定会笑着将大衣脱下来给她穿,可此刻,Allison盯着他的侧颜,见他面色紧绷,分明是不高兴了。
她是懂事的人,不舍地抱了抱,这才放开手。
顾流笙上了中间的那辆凯迪拉克,后车门没关,Aliison有些欣喜,高兴地翘着臀就要坐进去。
“你坐后面那辆车。”顾流笙冷漠地阻止,他目光看向站在远处的云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