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军左营告破,孙友军趁夜遁走,顾廷三人旋即合兵一处往中军赶去。
此时,孙怀义正陷入重围,被叛军中军及右营两面夹击。
他原本是不需如此艰难的,不过为了左营方向能顺利破敌,他主动截住了董叔平所部,使其不能支援左营。
只见孙怀义将麾下结成圆阵抵御叛军冲击,他则在阵中往来奔驰,不断吆喝鼓舞军心。
阵外,空空道人与谢远激战正酣,不时传出怒喝,气浪翻涌,身边竟成一片无人区。
二人早已弃马步战,空空道人正使尽浑身解数拖住谢远,使其无暇指挥军队。
当此之时,谢远也不再隐藏修为,一身半步宗师境的手段尽数施展,手中战刀舞动如风,不时以五毒神掌偷袭。
空空道人虽被压制一时,却也未露败象。
另一边,董叔平悍勇,手持长枪不断击杀官军士卒,眼看便要杀穿防线。
见此,孙怀义不得不拍马赶去截击,手中马槊直取其面门。
董叔平刚刚挑飞一名士卒,忽觉面前劲风来袭,想也不想便挺枪格挡。
只闻“当啷”一声,一股大力袭来,董叔平身形晃动,赶忙夹紧马腹,这才看清来人是谁。
“孙怀义受死!”
董叔平一声大喝,拨马再战,一杆长枪频频刺出,一时间枪影幢幢,好不凶猛。
孙怀义见状不敢托大,眼神一凝,舞动马槊左右格挡,不时窥准空当挺槊反击。
二人你来我往,就在这万军之中缠斗不休,一时竟难分高下。
没了董叔平开路,素质参差不齐的叛军立时被官军压了回去,官军阵线也因此稳固下来,反将董叔平围在了阵中。
远处谢远窥见这一幕,不由心中一急,高声喊道:“我儿休要纠缠,速速出阵!”
这声喊正全神对战的董叔平未必听见,但这一刹那的分心却教空空道人抓住了机会。
“与道爷交手也敢分心,受死!”
话音未落,空空道人双刃齐出,一左一右,一快一慢,两道寒芒径直袭向谢远两处要害。
谢远心下一凛,飞身后撤,欲要避敌锋芒。
未曾想,空空道人好似早就算到了一般,当即脚下一蹬,身形快似闪电,于呼吸之间出现在谢远身后,双刃一递,直刺其腰间。
在外人看来这一幕就好似谢远主动撞上双刃一般,诡异而不可言。
谢远未料到空空道人身法如此迅捷,躲闪不及,一狠心强行扭腰转身,一记五毒神掌悍然拍出。
“噗哧!”
“啪!”
短刃入体,肉掌击胸。
二人身形飞速倒退,直至二十步外方才各自站定。
谢远腰间插着两柄短刃,刃身入体,只余短柄露在外面。
空空道人一手抚胸,脸色发紫,眼底隐现青黑,一口黑血自口中吐出,身形晃动,好似随时都会倒下。
“老牛鼻子,中了老子的五毒神掌,滋味儿不好受吧!”
谢远强忍着剧痛拔出腰间的短刃,旋即剑指连点止住流血,口中不忘嘲讽出声。
说话间,他踏步上前就欲彻底结果了空空道人的性命。
忽地,大地隐隐颤动,风声带来了隆隆的马蹄声。
谢远心下一惊,抬眼看向空空道人身后,却见一队骑兵正疾速杀来,为首那人正是顾廷。
见状,他当即意识到左营被破,李友军不是死了就是逃了。
他再回身看了看战场,孙怀义拖住了董叔平,叛军完全不是官军的对手,已有溃败之势。
此地不宜久留!
谢远打定主意,不再理会空空道人,当即施展身法直入官军阵中,仅仅两个起落便到了董叔平身边。
旋即,他一手逼退孙怀义,一手提起董叔平,再次施展身法跃阵而出,直往右营方向掠去。
左营、中军皆已不可收拾,右营兵马却是不可再弃的。
奈何谢远想法虽好,现实却不能教他如意。
父子二人刚到右营附近便见那里火光冲天,喊杀声丝毫不弱于中军。
正犹豫是否该进去整合兵马撤退,却见营门处杀出一彪兵马,为首之人乃是一女子,顶盔掼甲,好不威风。
父子见状对视一眼,旋即各施手段往远处遁走,再顾不得右营如何了。
这杀出来的女将不是别人,正是燕十七。
她奉命领了一支兵马埋伏在右营左近,只待右营兵马支援中军便率军杀出。
刚刚剿灭了右营她便察觉有高手赶来,当即率兵出营,奈何对方逃得太快,追之不及。
随着李友军、谢远和董叔平先后脱离战场,没了指挥的叛军困于中军大营,被孙怀义、顾廷、燕十七三面夹击,很快便溃不成军。
一夜过去,叛军营地内满是大火过后的痕迹和残缺不全的尸体。
孙怀义召集诸将汇总战果,斩首万余,俘虏亦有万余,余者多半趁着夜色溃散而去。
相较而言,官军仅仅战死两千余,轻重伤不到三千,算得上是一场大胜了。
中军大帐内,得闻战果的诸将皆是面露喜色,而孙怀义亦是嘴角微扬。
片刻后,孙怀义轻咳一声,唤回诸将的注意,随即开口道:“战事未息,诸将不可得意太甚。今大将军兵围成都,我等亦不可落于人后!”
见诸将收敛了喜色,他才继续说道:“夜里走了谢远,其必会赶赴内江收拢残部,我军不可与其休整的机会,当即刻整军进击!”
“喏!”
于是,大军休整半日,兵锋直指内江县。
如孙怀义所料,谢远与董叔平一路奔逃赶回内江,见到了先一步回来的李友军。
三人一合计,自知内江不可守,打算收拢败兵后便退回成都。
待孙怀义率军赶到,谢远等人已率万余残兵撤走,临走前还放了一把火将内江县城烧毁。
见此,孙怀义心中大恨,却也不得不分兵救火,这才教谢远等人从容退走。
当夜,孙怀义找到了正在照看空空道人的燕十七。
他见空空道人仍在昏睡,不由担心道:“道长情形如何?”
燕十七摇了摇头,面露愁苦,轻声回道:“师父修为深厚,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只是毒素一直排不出,是以时而清醒时而昏睡。”
说罢,她看向孙怀义,眼神中透露着询问之意。
孙怀义这人她还是熟悉的,知道这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果然,只见孙怀义点了点头,沉声道:“谢远败逃,观其火烧内江县可见是个心狠的。我担心若逼迫太甚,他会一路烧毁城池。所以,我打算暂缓追击,只远远地跟着。”
闻言,燕十七心中不解,这等事与她说作甚?
此时,孙怀义又道:“我欲请十七姑娘赶回成都告知小小姐,我军一路尾随驱赶谢远,请她做好准备。”
“将军欲让姑娘做何准备?”燕十七问道。
“哈哈哈,十七姑娘只管将话带到便是,如何准备小小姐心中自有定计。”
闻言,燕十七暂且放下心中疑惑,颔首道:“那我这便动身,我家师父就有劳孙将军派人照看了。”
“放心!”
当夜,燕十七便离了军营,取道成都而去。
随后几日,孙怀义率军不远不近地吊在谢远后方,沿途顺手收复失地。
对此,谢远却是无可奈何,只得一路率军退往成都,却是没再烧毁哪座城池。
毕竟傅昭玟若是成事,这些城池就是自家的,烧毁了日后还得费心费力的重建。
至于内江县城,那也只是形势所迫罢了。
却说燕十七日夜赶路,抵达成都大营时云绫正愁该如何收拾魏无涯。
闻得燕十七带来的消息,她心中立时便有了一个想法。
不过,这个想法还只是雏形,其中诸多细节尚不明确。
于是,她先安抚了燕十七几句,让其去寻李红药请教五毒神掌的解毒之法,旋即就召来了诸葛琮商议。
“大将军此法若是能成,成都将唾手可得!”
诸葛琮一脸惊异地看着云绫,语气中满是敬佩。
云绫却是摆了摆手,轻声道:“此法不易,内里诸多细节尚不明确,是以才要你来为我参谋参谋。”
闻言,诸葛琮摸了摸光洁的下巴,心中细细谋划起来。
见此,云绫也不出声打搅,只默默地抿着茶水,心中也在不断盘算着。
片刻后,诸葛琮忽而眼神一亮,拱手道:“大将军,在下思来想去,此法关键还在封锁消息。城外我天机门可以尽力,只是城内······”
闻言,云绫也知其未尽之意。
成都城已被傅昭玟全面掌握,玉麟卫也只剩十几人,打探消息都不易,更别说封锁消息了。
此计关键便是不可教傅昭玟获悉谢远大败一事,否则必不能成。
云绫细细思量片刻,忽而面露笑意,徐徐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今晚我便去试试天意如何。”
闻言,诸葛琮满心不解,不由问道:“不知大将军所谓的‘天意’是?”
云绫却是微微一笑,摇头道:“不可说,不可说。”
随后,云绫便跳过这个话题,转而与诸葛琮商议起其他的细节来。
见此,诸葛琮也不得不暂时放下心中的疑惑,全心全意谋划起来,一一补充云绫可能疏忽的地方。
二人这一商议便是半日,再抬头竟已到了傍晚。
“今日辛苦,你且先去歇息吧。成与不成,便看今晚了。”
“是,在下告辞!”
待诸葛琮去后,帐帘轻动,却是燕十七来了。
云绫早知燕十七一直守在帐外,想来也将她与诸葛琮的商议听了个囫囵,便道:“十七,今晚事情若成,明日你便赶回孙怀义处,将我的谋划告知于他。”
燕十七应了一声,旋即又担心地说道:“姑娘是要独自前去?”
云绫颔首,笑道:“见她,还是单独前往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