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婉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满眼希冀的样子暗暗叹了口气。
转头看着小小的坟包语气淡漠道,“被那些山匪抓住后,我们私下里商量过这件事。”
“众所周知,进了土匪窝再出来,哪怕你再清白,也没人会相信。”
“唯一的一条路就是以死证清白,或者用死亡的方式来抹平流言蜚语。”
“我本来就是和离妇,脸皮厚,我不在意别人说什么,我只想要活着,那些人的嘴伤不到我。”
“沐姐姐不一样,她是平阳侯府的世子妃,平阳侯府最是注重名声。”
“沐姐姐就是在清白,回去之后也落不到好。”
“薛璟对沐姐姐确实有几份夫妻情谊,可跟夫妻情意比起来,家族利益更重要。”
“若是因为沐姐姐让家族蒙羞,就算他自己能够忍,可平阳侯跟平阳侯夫人不会让,他们绝对不允许未来的薛家主母是一个有污点的女人。”
“刚好,当年我出嫁时母亲给我陪嫁了一件东西,那是母亲意外所得。”
“我们就商议,见机行事。”
不等宋知婉说完,谢君安抢了一把铲子就去刨土。
身为谢家大公子,自小锦衣玉食,恪守成规,从未有如此失态。
此时却是把所有的规矩抛之脑后。
尘土飞扬,迷的他泪眼朦胧,强忍着鼻尖的酸涩,用力握紧铲子,挥动的更加快。萧长风也拿了一把铲子去帮忙。
王根跟周年自然也不会闲着。
山奎拿了十把铲子,倒是绰绰有余。
一起上去帮忙。
宋知婉后退几步,看着土包被铲开,她的心里不由紧张,母亲当初留下东西,只说后遗症大,也说很危险,能不用就不用。
这次也是没法了她才拿出来。
沐竹安相信她,她却实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如果失败了,她这辈子都没法再安心。
捏着帕子眼睛都不敢眨,站了几个时辰的身体又冷又僵,就连脑子都开始昏昏沉沉,她丝毫不在意,满心满意只求着老太爷能够开恩,千万不要带走沐竹安。
很快一层一层的土被扒开,棺材露了出来。
谢君安迫不及待的跳进坑里撬着被钉死的棺材盖。
因为用力过猛,他的手心起了一层皮肉,鲜血淋漓黏腻的让没办法握紧手里的工具,索性在身上随意的抹了把血又继续干活。。
萧长风见他的手心烂的不能看了,一把拉开他,“一边站着,我来。”
谢君安此时很狼狈,满身都是土,被萧长风推开之后又执拗的冲上来。
萧长风无语,“你要是再折腾下去,手都得废,怎么,以后不准备拿笔了。”
谢君安咬牙,“我没那么脆弱,她还在等着,要快。”
萧长风撬起棺材的一角,其他人一起用尽全力打开。
随着一声木头的吱呀声,被钉死的棺材盖终于撬开。
谢君安扑上去就看到沐竹安安静的躺在里面,因为脸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在整理妆容时铺了一层厚厚的粉,依旧遮不住脸上的脓水,一身大红的华服穿在身上,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带着惯用的首饰,双手交叠在小腹纤细的手腕处带盒一对水头十足的玉镯,哪怕是外行人看着都价值不菲,身下的被子崭新,还铺着一层铜板。
这些都是宋知婉亲眼看着薛家装点好的。
与正常的规格下葬可以说是极其寒酸,只是没人为沐竹安说话。
萧长风擦了擦头上的汗水,瞧了眼谢君安两只手血肉模糊,他直接道,“你先上去,我把人抱上来。”
谢君安嗓音沙哑,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沐竹安。
两只血肉模糊的手在身上仔细的擦了擦,眼见鲜血再次渗出来,他索性撕下一大块布把手包裹好,确认血不会再渗出后才小心翼翼弯腰抱起沐竹安。
把人抱到怀里的一瞬间,谢君安内心从未有过的满足。
喜欢一个人是很奇妙的感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心里就再也装不下其他人。
冷风吹过,因为天气变冷,雨丝已经转变成雪粒,一颗颗的铺洒在脸上,凉凉的,带着清晰的泥土味。
下意识的揽着怀里的女人,他眉头微皱,心头发酸,一个女人的分量怎么能轻成这样,难道平日里连饭食都不用吗?
明明跟宋知婉一起被绑,,怎么她看起来没瘦成这样。
想归想,到底没说什么,要是真说出来,估计萧长风得踹他一脚,俩人的兄弟情都得淡上几分了。
在萧长风的拉扯下上来后,他迫不及待的看向宋知婉。
宋知晚把早已准备好的药丸子送到沐竹安嘴里。
药丸入口即化,不需要喝水。
吃过药,谢君安急切询问,“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宋知婉垂眸,“少则三日,多则七日,若是过了第7日还没有醒来,那就再也醒不来了。”
谢君安脸上刚刚升起的希冀迅速黯淡下来,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究没再说,抱着沐竹安就要走。
宋知婉赶紧拉住他,“等等,你带沐姐姐去哪儿?”
谢君安淡淡道,“你们原本想去哪儿。”
宋知婉感觉谢君安身上气息怪怪的,却也如实回答,“之前商议好,先到庄子歇息,等醒来之后再去江南。”
谢君安皱眉,“不准备再回来了吗?”
“该交代的都已交代,京城已经不能再待了,毕竟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万一遇到熟人,不好蒙混过关。”
“行了,这边有准备好的马车,咱们快带着沐姐姐去庄子。”
谢君安嗓音轻柔道,“宋知婉,她一定会醒来的,对不对?”
宋知婉微愣,随即立马道,“嗯,一定会。”
“沐姐姐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她会醒,我们说好了,等她醒来,有机会更是要去游历大好河山,她心中有牵挂,不会那么容易离开。”
谢君安低声呢喃,“她的愿望就是游历大好河山吗?如此简单啊!”
宋知婉皱眉,“对你们来说或许很简单,对于后宅女子来说,那是遥不可及的梦。”
“行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还是去庄子吧。”
谢君安抱着沐竹安大步朝着马车而去,同时嗓音沙哑道,“一点小念想而已,往后,我自会如了她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