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任凭张天佑如何呼喊,怎样尖叫,张氏的嘴巴却仿佛被强力胶紧紧黏住一般,无论怎样都无法张开。
没过多久,张天佑就被人硬生生地拖了下去,而此时此刻,他的喉咙已经因为过度喊叫而变得沙哑撕裂。
但张氏仍然像个木头人似的呆立原地。
宋若言先是凝视了一眼宋知婉,接着又将目光转向宋居安,然后迈步径直走向张氏,并毫不犹豫地跪了下来:“母亲,即便您离开这个家,您也永远都是孩儿的母亲。”
说完这句话后,他稍稍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愿您此后一切安好。”
望着眼前这个头部缠着绷带、面色惨白但眼神却异常坚毅的儿子,张氏终于回过神来。她缓缓垂下眼眸,冷笑一声:“哼!果不其然,你们宋家的人全都是一路货色罢了。”
紧接着,她再次开口,语气充满怨愤与失望:“宋若言啊宋若言,算我白白生下了你这么个没良心的东西!”
最后,张氏又喃喃自语道:“我痛苦煎熬了整整两日,在鬼门关走一遭,好不容易生下你,如今所遭受的这些苦难算都是白费功夫......”
“没良心的到底是没良心……”
听到张氏说出如此绝情狠心的话语,宋若言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毕竟他还只是一个年幼的孩子而已,面对从小到大都疼爱有加的亲生母亲这样无情的指责和谩骂,无疑会在他那稚嫩单纯的心灵深处划下一道深深的伤口。
宋知婉紧紧皱起眉头,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将这个孩子抱进怀中,轻声说道:“若言,你可是宋家的嫡长子啊,你真的很好。”
与此同时,宋居安表现得异常镇定自若,仿佛时间已经无关紧要,他丝毫没有让张氏再留宿一晚的打算。
仆人们早已迅速行动起来,他们将张氏所有的嫁妆整理好并装进箱子里,然后搬到了停在门外的马车上,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待着女主人一同离去。
张氏心里清楚明白,事已至此,已经无路可退。
她默默凝视着宋居安,脸上勉强挤出一丝苦涩而尴尬的笑容,“我明白,你打从一开始就没正眼瞧过我,毕竟我们共同度过了整整十年岁月。没想到今日你竟然如此绝情绝义,面对这样的结局,我已无言以对。”
“宋居安,今生今世,我宁愿永不相见!即便是到了黄泉路上,我也不愿再看到你的身影。”
听到这话,宋居安微微叹息一声,缓缓站起身来,从衣袖中取出一张薄薄的纸张,迈步走向张氏,将它放在她的手中,
“这里是西街的一处两进宅院,连同前面的店铺一并赐予你吧。”
“夫妻一场,我只提点你一句。”
“初嫁由父母,再嫁由自己。”
“往后,三思后行。”
当时看着手里的房契,很想硬气的不要,可她又没那个底气。
娘家是什么情况,其实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这个小宅子虽然不大,住自己却是绰绰有余。
她指尖颤抖,慢慢的收紧手,用力的捏着房契。
眼泪无声滑落,再没说一句话,转身决绝离开。
当脚步迈出宋家大门时,抬头望向那片朦胧雾气笼罩的天空,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无尽的空虚感。
整整十年,她尽心尽力地打理着这个家,但到头来却一无所获,感觉生活如此艰难。
驾车的仆人小心翼翼地靠过来,原本想要像往常一样喊一声\"夫人\",可突然意识到此刻的张氏已不再是夫人身份。
犹豫片刻后,他压低声音说道:“张小姐,您打算前往何处呢?”
听到这个陌生的称谓,张氏瞬间陷入迷茫之中,仿佛时光倒流般。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叫过她了。
毕竟,她一直都是以侯夫人自居啊!
然而,那个男人冷酷无情的面容却不由自主地涌上心头,她微微扯动一下嘴角,终究还是保持沉默不语。
仆人心领神会,继续轻声问道:“侯爷的意思是让小的将您送往西街的宅院。不知您是否愿意前去呢?如果您决定前往,小的立刻启程;倘若您另有安排,请告知去处,小的定会护送您抵达目的地。侯爷还特意嘱咐过,有始有终,一定要确保将您平安送达家中。”
一直侍奉张氏的婆子实在不忍心看到自家主子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于是便小心翼翼地上前扶住她的手臂,轻声说道:“主子,咱们还是先回家去吧。”
听到“回家”二字,张氏的眼眸微微颤动了一下,但随即眼神又变得黯淡无光。她心中暗自苦笑道:
“我如今还有什么家可言呢?”
婆子无奈地叹息一声,继续劝慰道:“主子,侯爷他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呢!等再过些时日,他的气消了,您到时候再去跟他低个头、认个错,好好哄哄他。侯爷向来都是个心地善良且耳根子软的人,况且还有两个小主子呢,看在孩子的份儿上,说不定他会让您重新回到侯府来的。所以啊,眼下您就别再这么拧着了。”
“唉,老婆子我多嘴说一句不中听的话,您今天这事做得确实有些欠妥当了。哪怕您心里有千万般的不情愿,也不该对大小姐动手啊!您又不是不清楚大小姐在侯爷心中的分量和地位。”
张氏最终还是迈着沉重的步伐登上了马车,临上车前,她再次掀起车帘,目光深深地凝视着这个自己已经生活了整整十年、操劳了十年的府邸。心中满是酸楚与不舍之情,泪水不禁夺眶而出。
当帘子缓缓落下的那一刻,张氏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悲痛,她用手捂住脸庞,任由泪水悄无声息地流淌而下。
婆子安慰的话语传入耳中,但她只是姑且听之而已。
因为她心知肚明,这个曾经熟悉的家已经与她渐行渐远,再难回去。
至于那个男人的狠心程度,她心中亦如明镜般清晰。
他似乎只对她的妹妹毫无保留地关怀备至,而对于其他人均显得漠不关心。
拉载嫁妆的马车缓缓前行,车轮滚动声伴随着夕阳的余辉,一直驶向西街的一座小宅子。
随行的仆人们忙碌不停,将数辆车上的物品逐一搬进庭院之中。
张氏静静地伫立在小院门口,凝视着下人们来来往往。
那些数量不多的物件眨眼间便被搬运一空。
侯府的仆役们向她道别后离去。
张氏在婆子的搀扶下踏入院子。
然而,就在她脚步迈入院门的一刹那,一股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
她敏锐地察觉到背后仿佛有一双淡淡的目光正凝视着自己。
她猛地转身回望,视线穿越幽深的小巷,最终定格在巷口处。
只见宋居安身骑骏马,身披一袭黑色的大氅,手中轻握着一把折扇,沉默无语地注视着自己。
他的身影在黄昏的余晖映照下,宛如一幅静默的画卷。
张氏的心如受惊的小鸟一般颤抖起来,刹那间,后悔之情如潮水般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