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的眼眸中原本闪烁着一丝微弱的光芒,但现在却眼睁睁地看着它逐渐黯淡下去。她心里明白,那个男人已经不想再见到自己了。
确实如此,如今的她陷入了无尽的困境之中,又怎么有理由让他再与自己有任何瓜葛呢?
然而,内心深处终究还是充满了不甘心,她咬咬牙,抬起头来,向前迈了两步,声音略微颤抖地说道:“那么……能否请您帮忙转达一下,我想见一见小小姐、小少爷,或者大小姐也行啊。”
守门的人依旧面无表情,冷漠地回应道:“张小姐,请您回去吧。”
张氏满脸失望之色,默默地用那块灰暗的手帕擦拭着脸庞,然后有些窘迫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看上去脏兮兮的荷包。
她紧紧握着荷包,语气诚恳地说:“我只是听闻家中出事,所以特地赶来,看看是否能够尽一份微薄之力。”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虽然微不足道,但希望你能转交给他。就算不见面也罢,只要他和孩子们平平安安的,我也就安心了。”
说完,她将荷包递给了守门人。
也不管其他转身就跑。
守门的下人看了看手里沉甸甸的荷包,不禁咽了口唾沫,深知此事耽搁不得,于是赶忙叫来另一人看守门户,自己则一路小跑将荷包送了进去。
宋居安看着再次前来的下人,心中暗自纳闷:难道张氏还没走?想到此处,他便准备起身出去瞧瞧情况。
就在这时,那守门人卑躬屈膝地走到近前,双手恭敬地递上了那个荷包。
“侯爷,这是张小姐留给您的。”
宋居安接过荷包,仔细端详起来。
这荷包看上去颇为陈旧,甚至有些破烂不堪,与记忆中的张氏所用物件截然不同。
要知道,昔日的张氏吃穿用度皆是上乘之选,别说是如此粗糙破旧之物,即便是已经穿过一次的衣物,只要稍显褶皱,不管多喜欢,她也是决计不肯再上身的。
宋居安望着手中的荷包,心中百感交集,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分开不过短短数日,自己不仅解决了棘手的兄长之事,还给予大量钱财。
即便余生都能享受荣华富贵,也断然不至于遭受半点委屈。
可她如今却过得这般清苦……
宋居安心情很是复杂,想当年,她在府中可是飞扬跋扈,整日不得安生,如今怎么如此软弱可欺?
越想越是心烦意乱,宋居安忍不住叹息一声。
说到底,夫妻多年。
打开荷包一看,粗略扫一眼,里面的银子不出二十两,剩下的都是些铜板。
看到这些,宋居安真是气笑了。
想当年,这女人连打赏都是用银裸子,如今却学会用这些不值钱的铜钱了!
他把里面的银子倒了出来,又从身上摸出一张百两的银票塞了进去,然后像扔垃圾一样将荷包丢回给那个下人,并冷冷地吩咐道:
“给她送回去,顺便告诉她,有些东西,该舍弃的还是要舍弃,或者可以另寻出路。”
说完,宋居安便挥手打发。
那名下人不敢怠慢,捧着荷包飞奔而出。
而张氏原本就舍不得离开,刚走出没几步就被下人拦住了。
“张小姐,请留步。”
张氏心中一喜,以为宋居安改变主意要挽留自己,连忙欣喜地转过头去,但却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失落。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眼巴巴地望着那名下人,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下人递出荷包,恭敬地将宋君安的话转述了一遍
张氏死死捏着荷包,脑子里不断回荡着下人转述的话。
她只觉得天旋地转,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崩塌。
两行清泪缓缓流下,顺着脸颊流淌到嘴角,咸涩的味道让她的心更加痛苦。
感受着脸上的冰冷,她颤抖着伸手擦了擦,试图掩盖住内心的悲伤。
如今的她深陷泥潭,已经无力挣脱。
她苦笑着再次捂住脸蹲在地上无助哭泣,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汹涌而出。
她在心里拼命呐喊:“我不是宋知婉啊!我没有一个可以为我遮风挡雨的兄长,更加没有一个能够毫无芥蒂再要我的青梅竹马!我什么都没有……”
那名下人看着张氏的模样,心中有些担忧,但又不敢轻易离开。
毕竟张氏曾经也是府中的主子,如果她真的在门口死去,不仅会带来晦气,还会对府中的名声造成不良影响。
张氏哭泣了许久之后,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
她抬起头,用红肿的眼睛望向下人,声音沙哑地说道:“我想见见宋知婉,请你帮我传达一下。”
下人听了,不禁露出为难之色。
对于之前张氏企图伤害大小姐的事情,心中难免有些忌惮。
若是这次张氏又心怀不轨,伤到了大小姐,那可如何是好?
张氏苍白的脸色和勉强挤出的笑容,让下人无法直接拒绝。
他咬了咬牙,最终还是答应道:“好吧,您稍等片刻,小人这就去通传。”
说罢,他转身飞奔而去。
张氏点了点头,表示感激。
她静静地站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大门,等待着消息。
下人一路疾驰来到宋知婉的院子外,找到守门的婆子,请求她帮忙传话。
此时的宋知婉正坐在屋内,专心致志地帮沐竹安刺绣。
听到婆子的通传后,她放下手中的针线活。
一旁正在整理绣线的琥珀见状,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您要见见她吗?”
宋知婉穿上鞋子,轻轻摇头道:“还是去看看吧。”
琥珀连忙取来一件厚实的大氅,仔细地替她披好。
主仆人们陪着宋知婉走出门去,远远地便看见前方不远处站着一脸落寞的张氏。
宋知婉缓缓地朝着张氏走过去,但在距离她还有五六步的时候停住了脚步。
“有什么事吗?”宋知婉的声音平淡而冷静。
仿佛之前并没有那些不快,每次她都不冷不热。
张氏凝视着眼前这个依然光彩照人的宋知婉,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在她的记忆里,宋知婉似乎一直都是被宠爱有加的,无论是已经过世的公婆,还是那个男人,都对她百般呵护。
她嫁了个好丈夫,从来受不得半点委屈,被家人宠的无法无天,甚至为了一点矛盾胆敢强硬地选择和离,可即便如此,她的生活依然过得风生水起。
她觉得,宋知婉仿佛天生就是来享受幸福的,所有的苦难都与她毫无关系。
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直白的羡慕和嫉妒,这让宋知婉不禁皱起眉头:“如果没有话说,那以后就不必再来了。”
说完,宋知婉转身准备离开。张氏见状,急忙快走几步,伸手拉住了宋知婉的大氅,焦急地喊道:“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