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睡醒的时候,发现方多病窝在自己怀中,睡的正香。
忘川花的盒子,打开了放在一边的桌子上,看见这一幕,李莲花心说要糟。
本想着,这就是个秘密,一辈子也不想让方多病发现,没想到被他逮了个正着,胳膊肘用力,正要起身,忽然脖子一紧,愣怔间,被人掐住脖子压在床上。
“干嘛去?!”方多病瞪圆了眼睛,死死盯着被他压住的人,“你就这样在意云彼丘!”
“睡醒了?”李莲花讪笑了两声,拍了拍掐住自己脖子的手,忽略了这句关于彼丘的话,“松手,松手,怎么不学好?笛盟主练武的劲儿头不见你学,这掐人脖子的坏毛病倒是被你学会了。”
“我觉得,我学会的晚了,那天他拿来忘川花,我就应该掐着你的脖子给你喂下去。”方多病咬紧了牙关,半眯起眼睛,“我不会领你这情的。”
“不用你领,我不是为了你,是为了你娘,是为了你爹,为了天机山庄,是为了黎民百姓……”
“你这情谁也不领,谁也不要!”方多病瞪圆了眼睛打断李莲花的话,这个老狐狸,还真是圣人不成嘛,“谁要你去当圣人,谁要你烂好心,你怎么知道我爹一定就会有事儿!那忘川花不给皇上,把他熬死,我爹自然也不会有事儿。”
“方多病!你这小子!”李莲花皱起眉头,这个人怎么和他印象中的人一点儿都不一样了,“你这说的什么话?当今圣上活着,这太平盛世才能长久,你要的武林公正才能有保障……”
“谁稀罕!关我什么事!”方多病哭着吼回去,单手握拳,使劲儿砸了两下床板,“这么多人,前仆后继的去帮你找药,就是为了让你活下去,你呐?就这样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嘛。”
“臭小子,”李莲花面无血色,放松了眉眼,吐出这句话来,“李相夷的这个徒弟,果然没有白收。”
方多病咬紧了牙关,脸颊边的软肉被他气的不停抖动,想了半天,瞪圆了眼睛,“谁要去管李相夷,我只管你,你是我的人,就要听我的话。”
李莲花听见这话,看着压着自己的人瞪圆了眼睛这样盯着自己,只觉得万分可爱,不由得笑出了声,“傻小子,真是……”
“笑什么!不准你笑我,反正我认定你了,你跑不了。”方多病咬牙切齿,每次到了这种关头,这人就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总像个旁观者一样的看自己笑话。
“你先松手。”李莲花点了点方多病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皱着眉头开始咳嗽。
“装什么,总在装傻,还会装不舒服……”让人心疼,方多病在心中补了这四个字,虽然松了手,也不离开,仍然坐在李莲花的小腹上,双手虚虚搭在李莲花肩膀上,让他还是不能动弹。
“我没有笑你,只是觉得很高兴,自从我下山一直到十年前,一直也没有人会这样护着我,都是我护着别人,”李莲花半闭了闭眼睛,伸手轻轻抚摸着方多病的脸颊,“其实我,挺累的,直到遇到了他。”
方多病闻言一怔,忽然泄了一口气,酝酿了一晚上的话,现在却说不出口了。
“你是第二个,第二个对我这样好的人,”李莲花手指向上伸了伸,轻轻抚了抚方多病的这双眼睛,“我很喜欢,很喜欢被你管着,只是……”
“只是什么?”方多病不解,这老狐狸说话吞吞吐吐的,又要干嘛,只觉的不像好事。
“只是,我要走了。”
“你去哪?我跟着你去!”方多病听见这话,大惊失色,不由的手掌用劲儿,将李莲花的肩膀牢牢攥在手中,眼神也有些恍惚,“你要去找他嘛?我陪着你。”
李莲花摇了摇头,将方多病的双手拢在手中,腰上一使力,坐了起来,“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必须要一个人完成。”
“我不,我不要!带着我一起去,我要和你一起去。”方多病的眼泪顺着脸颊滴落,落在了李莲花手上,此时的方多病却无暇顾及,只口中喃喃的念叨着,“我不和你一起去,你怎么能找到他,他明明就在……”
“错了,小宝,你想错了。”李莲花摇了摇头,放开了手,转而双手捧住方多病的脸,用双手拇指将他脸颊上的泪水抹掉,“这世上,没有鬼神。”
“有。”方多病垂眸,小声啜泣着反驳,前天晚上他清清楚楚的听见了那三个字,怎么会错?也是那天晚上,他蜷缩在被子里,伸手摸了自己的嘴唇和身体,他能确定,那天晚上,一定发生了什么,只是不知是喜是悲。
“没有,”李莲花坚定的摇了摇头,像是要方多病坚定不移的相信自己的话一样,手上用了力气向上捧起方多病的脸,“没有鬼神,只有爱恨。”
“你要走了,那我要怎么办?”方多病顺着这力气抬起眼眸,直盯盯的看着李莲花这双眼睛,这眼睛里含着的笑意,看的方多病直皱眉头,“你为何这样高兴,离开我,就让你这样高兴嘛?”
李莲花又摇了摇头,眼睛里的笑意再也藏不住了,“我没有离开你,虽然我不在你身边,可我也会将你放在心上。”
“那你带着我一起,让我陪着你。”
“小宝,你是你父母的宝贝,也是你师父李相夷的宝贝,我不能这样自私,这江湖还需要你这样正直勇敢的少侠去维护,李相夷的遗愿也要你去继承。”
“是志愿,不是遗愿!”方多病瞪大了眼睛,满眼的生气。
“好好,是志愿,不是遗愿,李相夷没有死,他不会死,只要你活着,他就不会死,我也一样。”
“你不要总用这种哄孩子的语气和我说话,我不想听。”方多病双手钳住李莲花的手腕,将这手腕牢牢握在掌中,“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也不是你徒弟,我,我喜欢你,你能不能不要走?”
“小宝,喜欢一个人,并不是什么错,”李莲花任由方多病握住他的手腕,“我也喜欢你。”
“对,像漆木山喜欢李相夷那样的喜欢,像父亲喜欢儿子那样的喜欢。”方多病忽然有些沮丧,这样的喜欢,他已经听见过一回了,没想到现在又要再听一次。
“还是喜欢‘最好的朋友’的那种喜欢。”李莲花笑着补充,用手撑着床板,向后靠了靠,小心翼翼的和方多病拉开了些距离,微笑着看着坐在自己身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