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蓁熹久久不能消化这个事情。
在过往的岁月中,到底还有多少阴差阳错,有多少蓄意隐瞒?
见慕蓁熹低沉着,鲍无涯差点都要拍拍她的肩膀来安慰人了。
他清咳了声,“不用担心,虽然这左、右将军嘛,不能放心大胆地用,但是另有一人,你可以试试。”
“军中哪里还有人?”
“你忘了,我们马上就要抵达边城,与先一步到达的队伍汇合。这也意味着,该开战了!”
军队到达边城的那一日,慕蓁熹一眼就瞧见了鲍无涯说的那人。
尖锐杂草恣意地侵占着城墙脚下的黄土,被踩踏了数以亿万次的地面上印出深深的痕迹,纷至沓来的脚步踩在凸起上,刺痛在后面的步伐催促中不得不压下。
昂着头才能看到顶的城墙下,不城城主率众人迎接朝廷大将。
干燥的空气中扬起灰尘,一切都是灰扑扑的,连人们脸上的神情也是灰色的。
就是在这清一色的灰蒙之中,那着鲜艳红衣的人格外鲜艳,没有人能不注意到他。
马匹行至城门口,慕蓁熹下了马,直勾勾地看着那人。
啪——
一条长鞭甩过来,慕蓁熹还没反应过来,身子被人拽开,头顶是鲍无涯的质问,“佘大人这是何意?”
鲍无涯冷着脸甩下鞭尾,慕蓁熹拍着胸脯从他身后探出头。
确定了,这天下间能大张旗鼓、不分场合穿红衣的,只有一人——
蛇山一族的领头。
佘红衣眯着眼睛,神情傲慢,“他的眼珠子,我很不喜欢。”
慕蓁熹不屑地撇开视线,什么叫不喜欢啊,分明就是这红衣认出了她!
城主打着圆场话,短暂寒暄过后,领着众将进城。
鲍无涯不放心地将慕蓁熹带在身边,待城主去到左将军身边询问事宜,鲍无涯才得空与慕蓁熹讲话,“这蛇山的人性子怎还这般刚烈不好相处!算了,你还是老老实实跟着我,不要去招惹任何人。”
红衣的本事,慕蓁熹是领教过的。
只是没想到,竟然会在盛京千里之外的边城再次见到此人,看来此次与北翊大战,吴正珩还是十分重视的,派来的都是能人干将。
鲍无涯没得到回应,低声问,“你听进去没?入了城,我忙起来根本就顾不得你,啧,真是累赘……”
慕蓁熹还什么都没做呢,就已经被鲍无涯嫌弃上了。
她的视线落在前面的红衣身上,语气随意,“不劳您这个大将军费心安排我,在军中也有些日子了,我不好好的?”
“你!”鲍无涯铁青了脸,“那能一样吗?对我儿子,我都没这么担心过……”
鲍无涯情绪太激动了,声音越来越大,就像是在训斥慕蓁熹一般,惹得旁边的人都停了下来。
慕蓁熹抿着唇,一言不发地越过他往前去了。
在暗处的人,也快步跟上,不远不近地盯着慕蓁熹。
战火一触即发,边城中居民多数往安全的地带去了,但仍有世世代代都在此处居住的,不愿意离开。
街道两边隔很远才能看到一处铺子,百姓见着士兵们也不慌不忙,继续做着手中的事情,就是那追着阳光取暖的老妪实在可怜,颤颤巍巍跑到前面来乞讨。
城主大人当即变了脸色,给侍卫眼色,将人拉走了。
慕蓁熹瞧在眼中,都没有想要开口阻拦的准备,却接到了鲍无涯一记眼神警告。
这是知晓她会看不惯,怕她多管闲事吗?
心中觉得好笑,慕蓁熹躲开了鲍无涯的视线。
到了营地之后,各大将军都去了驿站谈话,慕蓁熹一个小小的监军自然不够格参与。
她自己去打了水,烧好洗澡水后,刚进自己的帐内就被木板床边的人吓了一跳。
万幸热水没洒,慕蓁熹气恼地抹起袖子,怒气冲冲地走向红人,“不声不响溜进别人的帐内,找抽哇你!”
红衣的视线赤裸裸地停在她的胸口,啧啧两声,这嫌弃和蔑视的意味实在明显。
慕蓁熹低了低头,气血冲头,直接扑了上来,“你丫的!”
红衣轻松躲开,站了起来,“一国之后,来边城做什么?皇上呢?”
慕蓁熹揉着脑袋,“你不是明知故问嘛?若是皇上真来了,你敢这般毫无顾虑地闯进我的帐中?”
红衣挑了挑眉,“那你呢?何必将自己置身于战火之中,主动走进斗兽场内?”
慕蓁熹叹着气,“我呀,这还不是……”
话讲到一半,慕蓁熹猛然抽出匕首,往红衣刺来。
她的动作已经尽可能地快了,红衣仍然是轻飘飘地躲过了,他根本就没把慕蓁熹放在眼中,谁知她竟然又踹了过来。
眉眼闪过不耐烦,他直接控制住了她的手臂,将人压在木板床边。
嗤笑着,他手上使了些力道,“不自量力。”
亏得当初在盛京的别庄中,他还误以为女扮男装的慕蓁熹是和史念鉴一样的高人,还对她试探了一番。
如今更加证明了,慕蓁熹就是一个弱女子,还是他最厌恶的那种不知天高地厚之人!
慕蓁熹还要再取暗器,红衣直接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手心的细针抢了过来,“真是没用,若你不是皇后,早就一命呜呼了。”
“你还要压制我到什么时候?松开了!”慕蓁熹泄气道。
红衣松开了手,对慕蓁熹再无一丝兴趣,抬脚往外面走。
慕蓁熹揉着手腕,快步追上去,挡在他面前,“别走,要不要加入鲍无涯麾下?”
红衣的面容更加不屑了,“你连我一根发丝都动不了,还妄图劝我与鲍无涯合作?”
“那你来我帐中做什么?”
“城门口那一鞭子没打到你身上,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不来还给你吗?”
“你!”
红衣不耐烦地道,“今后别再盯着我瞧,不然我就挖了你眼珠子!”
慕蓁熹才不相信呢,他明显是有目的,“鲍无涯是最想打赢这场大战的,但是另外两位将军可就不一定了,那么你呢?”
红衣乃是蛇山族人,因吴正珩当年受庆皇命令,去蛇山请人下山,这才打乱了蛇山一族的禁闭。
既出了山,入了官场,红衣不可能不想要干出一番事迹,不然也就不会大老远地跑边城来。
红衣玩味地问,“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