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员气得手都在哆嗦。
大片大片的毁灭种,出于求生本能,站上了高地。
或者自己给自己搭了一个台子,
但还是被那些不知好歹的幸存者给杀掉了。
这些都是研究院最珍贵的样本。
死在这些卑劣的幸存者手里,比死在余溪风手里,更让研究员们感到难以接受。
像是兜头,被自己最瞧不起的人,扇了一巴掌。
有一种被背刺的愤怒。
淌水的研究员没能阻止这些疯魔了的幸存者。
研究员忍无可忍,一枪打在其中一人小腹上。
血沿着水流出去,丝丝缕缕的。
像是漂浮的鲜红云雾。
研究员怒吼:“谁再给我动一个试试。”
在天灾以后,陆陆续续,总有一些人,从别的渠道得到了枪支。
幸存者们已经能区分鞭炮和枪声了。
在这片土地上,枪依旧是小众的,能占据大幅优势的武器。
枪声响起的时候,
幸存者不得不停了下来。
看向研究员那一身蓝白色交错的制服,
表情带着压抑下去的愤怒。
下一秒,研究员的衣服上绽开血花。
枪而已,
余溪风也有。
这样的工作制服,在这个时候,出来阻拦幸存者杀死毁灭种,
一看就和背后操纵毁灭种的人脱不了干系。
有一个,算一个,
都该死。
余溪风杀死了研究员,抹了一把湿漉漉的脸。
幸存者们都有些出神。
从成为志愿者,到来到天坑底下,这其中有一段时间。
研究员是很让人羡慕的职业,在整个伊甸园,都是极被尊敬的一群人。
幸存者们停手,被子弹所带来的震慑是一方面,
也有一部分原因,
是研究员这个身份,在伊甸园所代表的权威。
这个女人杀死了研究员,
神色看起来,与杀幸存者,杀毁灭种没有区别。
“呸。”
有幸存者朝研究员吐口水。
“一天天拽得跟个王八一样,什么东西。”
“说什么我们杀死了这些畜生,就能离开,搁这耍老子呢。”
“现在能杀了,还来拦,我看你就是想拿我们来喂这群畜生!”
“就是,一群黑心烂肺的王八蛋。”
“兄弟姐妹们,杀了它们,我们就能彻底出去了。”
幸存者冲向那些还活着的毁灭种。
那是用恐惧堆叠起来的仇恨,只有血才能化解。
研究院里,
“完了,完了,”徐总工痛苦掩面:“都完了。”
所有人的心血,整个伊甸园的希望,他们的未来。
全完了。
研究员们如丧考妣。
“都怪这个女人,早点一枪崩了她不就没现在这么多事了。”
“见了鬼了,这到底是哪里来的水,跟有毛病一样。”
“姓郑的非得看,看他妈看。”有人破口大骂。
徐总工罕见地没有阻止手下大逆不道的言论。
总有人要为这件事负责。
这件事过去,这个位置他肯定是待不下去了。
清算的时候,责任能少一点是一点。
天坑下,水平面还在往上涨。
毁灭种彻底地,永远地留在了天坑。
幸存者顺着水势缓缓上浮。
余溪风和章秋伸展开肢体,确保自己能够浮在水面上。
余溪风会游泳,姿势不算好看,但速度还可以。
章秋勉强会一点狗刨,
还算能应付。
余溪风在专心致志地当水龙头,章秋守在一边,
警惕着周围的幸存者。
形势虽然转变了,但人心复杂,多提防一点不会有错。
余溪风打算让湖泊里的水冲刷整个草地。
从源头上,掐死所有的毁灭种。
让这里,彻底属于她一个人。
水已经淹没了天坑的一多半。
水在离开余溪风的那一刹那,顺手的话,也能把个别不会水的幸存者,从天坑里丢出去。
正当余溪风感觉差不多了,准备找一个地方,带着章秋上岸时。
一种更猛烈的动静出现了。
余溪风和章秋两人都还泡在水里,耳边满是水波涌动的声音。
比起天坑里的水声,这个声音要更遥远,也更澎湃。
长风吹过。
整个天地都为之震荡。
上一次,余溪风感受到这样的动静,还是那场突如其来的地震。
章秋在余溪风后面,他身体在水下起伏晃动,用手去掰余溪风的肩膀。
“你,你看那边。”
章秋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点失真。
余溪风控制着身体,转过头来。
南边,天际。
看见的景象让余溪风的脸色空白了一秒。
那是铺满半边天空的海浪。
像是被风吹动的云一样,正在向北边席卷而来。
天崩地裂,不过如是。
从下天坑起,余溪风就给自己和章秋身上都抹了空间里的水。
到了后面,天坑里的水越来越多。
这让余溪风和章秋,都忽视了空气里越来越高的潮湿度。
曾几何时,那个不断北移的海平面,还只存在于周清莎口中。
按照当时的速度,要很多年后,海水才会吞没大陆。
那个时候,北方基地有太多眼下的困境需要考虑。
方舟这一项目,是借助着黄金年代的余辉制成,
又有谁真的,料到了今日?
这一天,在原本的计划里,是伊甸园的庆典,
也是天坑下幸存者的坟墓,
天坑叫余溪风给掀了。
同一天,爆发了人类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一场海啸。
这一天应该被历史铭记,
如果还有后来者书写历史的话。
余溪风不再去看海浪,她回转身来,看向天坑底下的玉石。
没有时间了。
海啸之下,这些玉石要么被碾成齑粉,
要么,被抛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成为沧海一粟。
她很难再找到人类的聚集地获得古玩,
要在茫茫的海水里,找到下一尊玉矿的希望更是渺茫。
眼前的天坑,水底下的玉石,是余溪风最后的机会。
余溪风反手抓着岩壁。
散发着淡淡青光的玉石,就这么在余溪风手上消弭于无形。
“你,你!”
身边传来幸存者不可置信的目光。
那目光里有怀疑,有贪婪和觊觎。
“你,你有——空!”
余溪风露出一个有些冷淡的笑意。
是啊,我有。
她抬手,巨石凭空压了下来,
那人被迎头拍进了天坑底下,那双眼仍然死死地盯着余溪风。
“空间,你!”
这是他这辈子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