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渔的情绪满面须髯,一双眼睛却灼灼,很亢奋的模样。
余溪风抱着观望情况的想法,和陈渔同行了一段距离。
离得近了,陈渔好像有些紧张。
低头叽里咕噜的,也没听懂在念叨些什么。
三人两船停了下来。
对面确实是一艘规模很大的大船。
停在水面上,陈渔啊啊啊的大喊,喊出一连串意义不明的词汇。
余溪风和章秋两人隔得这么近,
也只听懂一句——让我上船,拜托了。
上船出乎意料的顺利,
大船那边下了登船梯。
陈渔激动得手舞足蹈。
工作人员探头,看了一眼余溪风和章秋:“哟,船不错嘛,要是留下来的话,可以换不少东西呢。”
工作人员的态度没有多热情,
更像是专门做这个的,一股子公事公办的态度。
倒是让余溪风放心不少,
要真是那种热情莫名的,就有不小的概率是人肉包子铺了。
三人登记了一下名字。
船上的鱼腥味很重,
地板上有不少的刮痕同,还有擦不掉的血印,像是渔网拖行留下来的痕迹。
三个人一起,分到了三个挨在一起的床位。
陈渔一直很激动的比划着,工作人员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这里,以后就是你们的床了,厕所在这条路的尽头,不许乱拉乱尿啊,乱来的,扣一顿饭。”
陈渔眼睛一亮:“饭!”
居然还包饭的。
余溪风这回是真的惊到了。
工作人员嗯了一声:“干活一天两顿,不干活就半顿,等着吧,一般三天至少能排上一次活的。”
工作人员给带去床位。
说是床位,其实就是格子间里的铁床板。
格子间很小,不分男女,没有采光,也没有通风。
一个格子间里住了二十来人。
棺材都比这个床位要大。
工作人员一人给了一张条子。
凭这个条子,可以在食堂领一顿饭。
工作人员自觉事项已经交代清楚:“老范,来新人了,有什么事你看顾着点。”
被称为老范的男人,在铁床板上翻了一个身,拖着调子应了一声:“好——”
工作人员一走,老范爬起来,
盯着工作人员的背影,往地上啐了一口。
“呸。”
那口水就落到余溪风的脸边,余溪风往后退了退。
老范盯着余溪风看了两秒,呵了一声:“这是来了个公主还是来了个太子,怎么,都到这了,还不感激涕零地给爷磕一个,你还嫌弃上了。”
陈渔手上攥着工作人员的条子,脸上的喜色微收,有些迟疑地看看左右。
余溪风也在观察着这里的环境。
这里其实还挺干净。
如果没有这个男人刚吐的这一口。
“天天捞一些不知所谓的人上来,还不够挤吗,这群傻叉指定是脑子里进水了。”
老范骂骂咧咧道:“要我说,现在人也够多了,还捞什么,不如多捞两条鱼补贴补贴伙食。”
“就是就是。”其他人应和。
老范招招手:“过来,把老子刚刚吐的,给舔干净,叫一声爷爷,今天这事就算过去了。”
陈渔脸色涨红,
口齿不清地啊啊了几声。
引起格子间的哄笑。
“这是来了个傻子,还是个哑巴啊?”
余溪风不太喜欢这个房间,像棺材,太多人的呼吸叠在一起,一股口臭味。
老范大喝一声:“那个女的,老子说的话你听到没有。”
余溪风视线落在老范身上。
她走过去。
老范露出一个勉强满意的表情。
章秋挑挑眉,退开一步,向老范投过去同情的目光。
余溪风伸手,掐住了老范的脖子。
她一只手把老范从床板上拖了下来,然后按在那口水的面前。
“舔干净。”
老范梗着脖子喊:“圆子,朋狗,你们都是死的啊,快打死这个婊——”
余溪风一拳头砸在老范的脸上。
陈渔啊了一声。
章秋摸摸鼻子。
有几人想过来拉一把,受限于狭窄的过道,
下来一个,就把后面的人堵住了。
也吃了余溪风两拳,鼻血花了一脸。
老范的脸还贴在那泡口水里。
有人开口劝和:“姐姐姐,你消消气,老范是个浑的,你打赢了他,以后你就是我们格子间里的老大了。”
这回换余溪风冷笑了。
“规矩就是这样,”那个叫朋狗的硬着头皮开口,他一张口,余溪风找到了口臭的源头。
人冲上来打架的时候,余溪风没躲。
这人一开口,余溪风往后退了一步,又退一步。
朋狗说:“新人来,总要吃点下马威的,老范他姨是船上的工程师,您给个面子,教训归教训,别给人打坏——打死了。”
“姐你挑挑,不拘床号,看你喜欢哪个位置。”朋狗说。
余溪风挑了一个距离朋狗最远的位置。
老范被人扶了起来,蹲在一边不敢吭声。
余溪风挑的床位就是他的。
章秋把床板擦了又擦。
朋狗要去关门,被章秋给拦住了。
整个格子间就剩下这么一个门能对外通风。
余溪风被熏的有些挂脸,就剩下章秋和这些人攀谈。
把老范结结实实揍了一顿,
这些人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问什么说什么。
这年头,武力到哪里,都是被推崇的。
老范是这里的寝室长,刨除掉那个老姨的关系,也确实是因为,
老范是这群人里,最能打的。
这些人七嘴八舌的。
基本都和陈渔差不多,都是陆陆续续被这艘船给捞上来的。
各自都积累了丰富的海漂经验。
从他们的交谈里,余溪风得到了不少的信息。
这一艘船,确实是北方基地里开出来的。
船队被海水冲散了。
如陈渔这样的个体找大船,大船也在找船队。
已经找了半年了,杳无音信。
朋狗信誓旦旦地说:“船队的其它船,大概率是没了,我们当时运气好,靠着冰山躲下来的,其它船不见得有我们的运气。”
这艘船的领导班子在这期间换了几轮,
现在是吴船长管他们。
这个叫朋狗的尤其能说,余溪风坐了一会儿,感觉格子间里实在是待不住了。
起身走了出去。
她去转了转其它的格子间,没有看到熟悉的面孔,
这很正常,她总共也没认识几个人。
见到了是运气,见不到才是常态。
听闻今天捡了新人,也有人跑过来,找自己失散的亲人朋友
余溪风站在甲板上吹风。
思考着,是就这么一走了之,还是待着再看看。
看什么呢?
这些海上的流民个个兜比脸还干净。
走这么一圈,没看到一点古物的影子。
余溪风长叹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