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溪风停了下来。
夜色太浓,船只的灯光悬停在水面上。
以余溪风的视力,甚至能够看清,围着灯光飞舞的蛾虫。
被捞上船的这二十几人,是一早就打算好的,
要和外面船上的人里应外合,吞并吴船长。
手段狠辣,这样的行事作风,完完全全就是奔着船上的资源来的。
从他们的身份被喊破的那一瞬间,
余溪风就没打算留下这些人的性命。
余溪风收起了枪,绕开眼前的尸体。
她在医务室里找到了章秋,
这群人在被余溪风杀死之前,还是给船上带来了不小的伤亡。
搞鬼的人已经死了,
船上还维持着森严的秩序,不允许随意走动。
余溪风和章秋打了一声招呼,没去打扰加班的章秋,先回了农园。
内患已除。
对面的那一艘大船不敢靠过来,但又徘徊着不肯离开。
显然很是不甘,依旧垂涎着。
岛国的船能走到这里,这样脏的手段用的如此纯熟,
不知道坑害了多少船只。
一个基地,在海啸中,都未必能活下来一条船。
死在天灾里也就算了,
内斗打生打死,打成狗脑子那也是他们自己的事。
死在岛国人的手里,
余溪风不接受,吴船长心里更是恨的不行。
这一晚上发生了太多事情。
人心浮动,船只新增的破损,外边大船上,不怀好意的觊觎。
吴船长看过了每一具尸体,都是余溪风一枪毙命。
吴船长来到了农园的门口,
余溪风猜到了吴船长会找过来,并不意外。
之前指派来保护农园的人,还没走。
余溪风给他们一人泡了一杯薄荷水。
不为别的,都清新一下口气。
船上人员不能随便走动,消息却流通的很快,
格子间不怎么隔音,翻身的动静大一点,隔壁都能听到。
更别提这些工作人员了。
大伙都已经知道余溪风做了什么,
余溪风本人坐在这里,他们说自己是来保护农园的,
这多少有些幽默了。
他们抿着薄荷水,还没有接到新的指令,
余溪风不开口,他们也不敢说话,屁股上扎针一样,坐立不安。
吴船长终于来了,让他们各自都分派了别的任务。
这些人长呼一口气,麻利的滚了。
吴船长态度郑重了许多:“这一次,多谢你,如果不是有你,后果不堪设想,是我的问题,才给船只造成了这么大的损失。”
吴船长自己站的笔直,余溪风也不好坐到躺椅上,
她干巴巴道:“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吴船长说:“我应该更谨慎一些的,现在海域连通到一块,会有他国的人,我应该早一点想到这个。”
尤其是相邻的岛国。
余溪风倒是真的诧异了,
这样惨痛的教训,吴船长反思的是,自己不够谨慎,给了歹徒可乘之机。
她就不后悔收留了这些人吗?
如果从一开始不把人捞上来,根本就不会有这一出。
余溪风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
对于这个问题,吴船长的神色并不意外:“这个问题,我被问过很多遍,我始终认为,末世会结束,到了那个时候,每多活下来一个人,都多一分希望。”
余溪风说:“你还相信这个?”
天灾从暴雨开始。
每一次结束,都会有幸存者认为,这一切都结束了。
希望是一个听起来很美好的词。
但是对于还活在末世里的人来说,希望是毒药。
就像一个判处有期徒刑的囚徒。
他不知道自己被判了多少年,却依然相信着,会刑满释放的那一天。
越是满怀希望,在面对天灾时,才越会绝望。
不如平静的,永恒的麻木。
没有期盼,就没有落空。
吴船长语气笃定:“我相信这一切会有结束的那一天,直到……我死。”
走到现在,还相信这些。
说好听点是坚韧,说难听点,是天真。
幸存者是对的,季工也是对的。
吴船长的想法,才是不讲道理的。
余溪风看着吴船长脸上的笃定,无言以对。
吴船长再一次对余溪风表达了感谢。
她许诺,余溪风可以自主处置农园的所有产出。
余溪风沉默地给吴船长也倒了一杯薄荷水。
用实际行动回复了吴船长,
由她处置。
不然呢?
她自己的种子,她的土,连水都是自己从湖里抽来的水。
吴船长大约也知道这没什么值得说的,老脸一红。
她握住余溪风的手:“有什么需要,随时和我说,我一定满足你的需求。”
她也拿不出别的,给季工的白糖,都是一年前的事,现在她手头上也没有了。
季工为了修船,低血糖倒地上。
船上还活着的工程师就剩下这么一个,吴船长恨不得自己补五年寿命给她。
余溪风懒得听吴船长讲话了:“您忙吧。”
吴船长说:“不急。”
她搓了搓手:“对面那船赖着不走,不瞒你说,我也看上了他们的船。”
余溪风看了吴船长一眼:“接那二十个还不够,把对面一船接过来相亲相爱?”
吴船长老脸一红。
余溪风抿了一口薄荷水。
农园的门敞开着,正对着过道上的窗户,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对面的船。
吴船长坐了下来。
从单间的卧室里,正好能看到对面的船。
余溪风顺着吴船长的视线看向窗外。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那条船炸了。
余溪风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
海面上腾起了巨大的蘑菇云。
“砰”的爆炸声响彻整个海域。
余溪风三步并两步走到窗前,吴船长走过来,和余溪风并肩,她解释:“相亲相爱不能够,这不是,我看上了他们的发动机,要是船好的话,换个船也行啊。”
余溪风看向吴船长。
这姓吴的,刚刚在这里,跟个圣母似的,头上的圣光洒了二里地。
转头就让人把对面的船给炸没了小半边。
女人的嘴。
余溪风的脸色几度变化,到处没绷住,摇头失笑。
吴船长的脸上的表情依旧淡淡,
说出来的话却像个碎嘴,哀声叹气的:“船上就剩下这么几发鱼雷了,希望他们船上物资多一点,最好能让我们过个肥年,日子难过啊,这回得多弄一点木板囤起来,有原材料了,季工他们应该能好好修一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