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洛允霏也被拖走以后,墨寒诏还亲自处置了跟着她们一道去冷宫的宫人。
饶是如此,墨寒诏站在那,只要想起云暮璟躺在床榻上的那样,心里面依旧不解气,连周身的阴寒都久久未散。
守在旁边的宫人们全部都神色紧绷,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生怕被波及。
“德公公,磨墨,孤要拟旨。”忽然,墨寒诏偏转身型,疾步掠向书桌的方向。
德公公先是一愣,有些纳闷皇上好端端准备拟什么旨意。
直到他上前来到墨寒诏身侧,一边看着墨寒诏磨墨,一边撇了眼上头的字,顿时明了。
长乐宫内。
“圣旨到——”
云暮璟这会儿正醒着,倚靠在床榻上,见德公公带着圣旨来,先是一怔,下一秒就打算掀开被褥下床。
“璟昭媛,使不得。”德公公笑眯眯道,“皇上特意有言,璟诏媛身子重,不必下榻接旨和谢旨,躺回去待奴才念完就好。”
云暮璟也清楚现下自己需要将养,便没有拒绝,又躺回榻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璟昭媛云暮璟,庄静聪慧,蕙质兰心,温柔贤淑,养育子嗣有功,着即册封为柔贵妃。”
“待身子痊愈后,重掌后宫之权,钦此。”
德公公将圣旨卷起来,递给旁边的雨宁,眉眼弯弯朝云暮璟道,“柔贵妃,恭喜了。”
“有劳公公。”
然而,云暮璟清绝的小脸上却是没有过多的笑意,只是点点头道,“辛苦公公走这一趟,雨宁。”
雨宁会意,从袖口中拿出一只荷包,取了些银子给德公公。
“不用。”德公公摆摆手笑道,“皇上念及奴才先前多次帮贵妃的忙,来前给奴才不少赏赐,也是托娘娘的福。”
“既然圣旨已到,奴才先告退。”
德公公对云暮璟一礼后,就退出长乐宫。
那一刹那,雨宁忍不住望向云暮璟,眉眼满是喜色,没想到皇上非但恢复了娘娘的封号,还直接提娘娘为贵妃。
如今的娘娘才真正是后宫中,后位之下第一人。
娘娘这冷宫走一遭的罪,还真是没白受。
“收起来吧。”云暮璟却只是神情淡淡,没有过多的波澜起伏。
于她来说,贵妃虽好,始终不是她想要的,现下不过才是开始而已。
午时以后,墨寒诏终于处理完事情,脱身从御书房出来,便一刻也不带停歇地去到长乐宫。
“参见皇上。”
墨寒诏无视路上宫人们的行礼,步履匆匆地入了殿。
他修长骨骼分明的指尖掀开内外殿相隔的珠帘,身子探进时,瞧见云暮璟正呆呆坐在床沿上。
她原本宛若秋水般水汪汪的眸子,此时有些空洞地盯着半掩开的窗户。
似乎是透过雕花木窗,打量不远处盛开的栀子花。
“璟儿。”
墨寒诏早知德公公已将他的圣旨传达,本以为来这时,能看到云暮璟稍微欢喜一些。
不曾想,她还是这样闷闷不乐,仿佛那道册封,对她来说无关紧要一样。
墨寒诏如今最是看不得云暮璟这样,忍不住心头一痛,上前两步来到她的床榻前。
“可好些了?”墨寒诏轻声问道,“肚子还疼吗?”
此言一出,云暮璟才僵硬抬头,对上墨寒诏满是悔恨的墨眸。
许久,她扯扯嘴角道,“托皇上的福,臣妾好多了。”
“那...”
还没等墨寒诏话音落下,云暮璟就低低道,“臣妾困倦,想歇息,皇上自便吧。”
说罢,云暮璟撑着身子重新躺下,一个翻身,背对墨寒诏。
墨寒诏清楚云暮璟是有意躲他,抿抿唇角,也未曾开口,只是将藏在袖口中藏着的羊脂白玉佩和玉簪轻轻放在云暮璟枕边。
尔后,缓步到长乐宫的桌案,落座后找了本书卷翻看。
一直到用晚膳,墨寒诏又起身到床榻边,接过雨宁端来的药粥喂给云暮璟。
云暮璟也没拒绝,半碗粥下肚以后服下安胎药便歇息了。
从始至终,没动过他放在枕边的东西。
墨寒诏心情不佳,随意用了些膳食,躺在长乐宫的软榻上将就上一晚。
后来一连好几日,都是如同今日一般的情景。
二人同殿而眠,却近乎毫无交谈。
关系虽近,却也疏离。
墨寒诏每每望向云暮璟背影时,清俊的容色都浮现一缕痛苦。
他这日甚至来长乐宫时,衣裳上熏了浓郁的桂香,但依旧掩盖不住酒味。
他怕熏到云暮璟,不敢靠近,只在距离床榻几米的距离之外,红着眼轻声问倚在床榻上的她,“璟儿,发绳孤已编过新的,难道咱们就真的回不去了吗?”
“臣妾也很想。”仿佛趁着他的醉意,云暮璟才敢开口应他,只是说着,又不自觉哽咽,“可皇上已不是当初的皇上,又如何能回得去?”
墨寒诏顿时急切起来,他匆匆上前两步,张张嘴刚想开口,德公公像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在外头大喊。
“皇上,靖安侯求见!事关晋王,请皇上定夺。”
墨寒诏深吸一口气,沉默片刻,紧接着又扯扯嘴角道,“孤先去办事,璟儿若是困倦的话,早点歇息。”
说罢,他偏转身型,走出长乐宫。
云暮璟目视墨寒诏的背影,那清绝小脸上的悲戚缓缓收敛而起,开始逐渐染上一抹沉思。
自洛允霏被处以极刑,连尸体都没能送回靖安侯府以后,靖安侯就时不时来皇宫找墨寒诏的麻烦。
霖川已按照云暮璟的命令见过靖安侯,暗中也与靖安侯达成协议,一同合作刺杀墨寒诏。
事成之后,靖安侯府得给予观雨楼倚靠。
自然,这个酬劳,只是让靖安侯打消一些疑虑。
毕竟观雨楼跟随靖安侯冒这么大的风险却无利可图,反倒显得可疑。
这段时日,云暮璟一直在等靖安侯准备好一切,对墨寒诏下手。
只是靖安侯的动作比云暮璟想象当中要慢上许多,其中竟还牵扯进久未归京的晋王。
“霖川。”云暮璟淡淡喊道。
随着云暮璟话音落下,屏风后有一道影子出现,到云暮璟的床榻前抱拳道,“主子。”
“本宫让你打听晋王和靖安侯的关系,可有眉目?”云暮璟皱眉问道。
晋王是先帝的第二子,与裕王同为张贵妃所出。
原也是才华灌溉,当年风头甚至不输给墨寒诏。
只是后来掌大理寺时,因误判错一桩案子,害的朝中三品忠臣惨死,惹先帝大怒,将他发配到边关参与战事,戴罪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