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母后为救孤殒命,孤大哭过一场。”墨寒诏抬手扣住云暮璟落在他眼下的指尖,嗓音满是压抑的自责。
“自那时候以后,孤整个人便冷下来,山崩地裂不曾改色。”墨寒诏望着云暮璟,墨眸周围还满是红晕,“父皇走那会儿,孤担起责任处理后事,尚且坚强。”
“但你,总能激起孤心底的脆弱,孤就是落了泪,璟儿能怜惜孤,好好的吗?”
“臣妾不会有事的。”云暮璟眸中浮现一缕柔和,虚弱间轻轻道,“臣妾...还得帮皇上生下腹中孩子。”
“这是臣妾答应皇上的事情,不会食言的。”
“孤不要孩子。”墨寒诏握着云暮璟的手不由得紧紧,急忙道,“孤只要你!璟儿,孤在乎的从来不是孩子,你可懂?”
云暮璟微微一怔,紧接着有些呆滞地看向墨寒诏,一时间竟颇有点震惊。
许久,她才反应过来,“可皇上先前明明说...”
“那是孤先前得知你骗了孤,心中有怨,故意这么讲的。”墨寒诏抿抿唇道,“实际上,孤的心里一直有你,从未割舍。”
“孤只是起初以为,你对孤没有真心,后来得知璟儿心里有孤的时候,孤的那道防线便崩塌了。”
“孤想求得璟儿的原谅,但璟儿却对孤的误会越来越深,也跟孤越来越疏离。”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段时间云暮璟分明被他伤的心灰意冷,一直躲着他,恨不得脱离他。
但遇见危险,还是义无反顾地冲到他跟前。
愿意以命,来搏他的命。
他怎么忘记,璟儿向来如此,在她的心里,他永远是最重要的那个。
被伤害,又被迫割舍挚爱,璟儿所经历的,是他根本无法想象的。
“孤错了,璟儿。”墨寒诏紧紧盯着云暮璟,清润的嗓音低低沉沉,透着无尽的悔意,“能不能原谅孤,再给孤一次机会?”
“孤身为太子时,承诺余生护你,最终食言。”
“现在孤以天子之名保证,此生爱你、护你,不离不弃,若再有失,天雷劈之,极刑处...”
“皇上!”
还没等墨寒诏话音刚落,云暮璟提起所有力气,急急打断她。
墨寒诏眼睑微微垂落道,“您的命系于天下,如何能为臣妾许下这样的毒誓。”
“对孤来说,值得。”墨寒诏轻声回答,低低地看着云暮璟,仿佛是在等她的回应。
云暮璟沉默片刻,又意有所指道,“臣妾深爱皇上,很爱很爱,只想皇上心里眼里只有臣妾一人。”
“不过臣妾怕皇上讨厌臣妾,也知皇上身为君主,有诸多的身不由己。”
“臣妾身为皇上的妃子,除了在皇上的立场替皇上考虑,甚至应该看在东梁皇室子嗣凋零,皇上急需开枝散叶的份儿上,主动劝皇上多多宠幸后宫其他妃嫔。
“所以臣妾先前一直都在逼自己懂事,不让自己善妒,不让自己有任何其他杂念,眼睁睁看着皇上宠幸其他妃嫔,还要笑着关心和恭喜她们。”
“但其实没有表现出来这般大度,臣妾也会吃醋。”云暮璟道,“臣妾跟天下任何一个女子一样,不想自己的夫君流连花丛前...”
“若是璟儿愿意回孤的身边,自此,孤只要你。”墨寒诏立刻道,“后宫其他女子,于孤来说,只是摆设。”
云暮璟似是被墨寒诏这般毫不犹豫的回答激的一愣,继续道,“皇上是君王,本该坐拥后宫佳丽三千,当真不悔?”
“不悔。”墨寒诏轻轻道,“所以璟儿,还生孤的气吗?”
云暮璟眼睛轻轻一眨,惨白的小脸上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继续道,“那先前臣妾听闻,皇上冷落臣妾时,宠幸不少女子,尤其是素来跟臣妾有仇怨的洛婕妤和邓昭仪...”
“都是假的。”墨寒诏毫不犹豫地道,“孤既心念着你,哪里还能宠幸她们?”
“至于洛允霏和邓若兰...孤每次让她们侍寝,都是叫她们跪在床榻前念经。”
他每次想起洛允霏和邓若兰总是欺负云暮璟,就恨不得把这二人碎尸万段。
不过那时候,他不光气邓若兰和洛允霏,还气云暮璟,自是不会做为云暮璟斩杀她们二人之事。
倒是现在,墨寒诏只恨自己杀她们杀晚了。
云暮璟面露恍然,怪不得她那日跟邓若兰打照面的时候,邓若兰的嗓音哑成这样,原不是因为侍寝,而是念经念的。
“璟儿...还没回答孤的话。”墨寒诏问道。
云暮璟扯扯嘴角,刚想开口,小腹笃的传来一阵抽痛,疼的她倒吸一口凉气。
她肩上的伤虽然血流的看上去惨烈,实则伤口并不深。
对云暮璟来说,还能受得住,反倒是肚子的疼,让她一下子有些心慌。
看来几次失血,还是让她胎气有些不稳,吃点苦头多半是肯定的。
“呃...”云暮璟一手下意识捂住小腹,从嗓音中呜咽出一丝痛呼。
“璟儿!”
墨寒诏瞧见云暮璟一下子情况又不太好的样子,一颗心顿时悬到半空中。
他脸色同样极其难看,几乎比云暮璟好不了多少。
他余光瞥向自方才起就一直在床榻边忙碌的张太医,低喊道,“张太医,璟儿到底如何了?”
张太医眉宇满是凝重,一边收回扎在云暮璟另外一只手臂上的针,一边道,“回皇上,柔淑妃的伤没到要害,现下血止住,已无大碍。”
“可柔淑妃多次失血严重,几番下来已伤及元气,腹中胎儿情况是有点不大好。”张太医道,“微臣命宫人下去熬安胎药了。”
“现下微臣唯有施针暂稳娘娘胎气,待娘娘服下安胎药以后,再看看情况。”
云暮璟心头一颤,腹中孩子是她在宫中的立身之本。
也是墨寒诏登基后的第一个孩子,一样很重要,绝对不能有任何万一。
想到这里,云暮璟急急攥住墨寒诏的衣角,虚弱道,“皇上,妙春娘子是安景堂最好的大夫。”
“她有一手保胎的手段,定可保孩子无恙,还请皇上召妙春娘子入宫...”
说罢,云暮璟只觉得眼前一阵接一阵的黑影袭来,一时间,昏昏沉沉地晕过去。
“璟儿!”墨寒诏清俊的容颜霎时一变,朝旁边低吼道,“来人,请妙春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