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本来还处于害羞状态，一个是没谈过恋爱的自闭型，一个是默默暗恋的守望型，哪有过动手扒男生衣服的经验。
还是要扒的光溜溜的那种……
结果，上衣刚脱完，两人就笑不出来了。
叶南絮看着林奕几乎遍布伤痕的上半身，连解衣服的手都在颤抖。
胸口，肩头，全是乌得发紫的拳印，其中背上还有一个极为清晰的鞋印。
光是伤口处已经被泡胀的旧血痂，就有十几处……
“林奕怎么会有这么多旧伤……”何凝萱捂着唇，简直不忍心再看下去，她起初还以为，只有胸口处有一处淤青，结果全身上下简直没有一处好的血肉……
关键这些还不是新伤，大部分都是旧伤，能称得新伤的，只有手臂的几处灼烧伤和绷带下的一条狰狞裂口。
叶南絮眼眸低垂，没有说话，但是心里都猜了个七七八八。
这些伤怕是之前为了潜入矿区，逢场作戏时留下的。
她一点都不知道……一直都被蒙在鼓里……
怪不得，每次林奕泡澡时，都会第一时间把她赶出去……
何凝萱见叶南絮并不言语，只是眼眸中满是晦暗的自责，就径直在林奕的身前，慢慢半跪下去，缓缓帮林奕解开了腰带。
他的腿上，也是各种碰撞的淤青，有新伤，也有旧伤，旧伤大多都是鞋印的形状，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拳打脚踢时留下的……
何凝萱见叶南絮一直沉默地跪在那里，凝望林奕一身的伤口，叹息几声，还是主动劝道。
“先抱他进浴桶吧，晚上温度实在太低了……”
叶南絮声音若不可闻的“嗯”了一声，继续悉心帮林奕脱下袜子，直到最后一件衣物……
何凝萱和叶南絮都是第一次见实物，本该好奇片刻，但是此时也没了心情，只是协力许久，叶南絮几乎都快用上了扛的姿势，才把林奕搬到热水桶里。
果然，泡澡比抱着取暖，效果好了太多，不消片刻，林奕的脸颊就不再那么发白，反而被热气蒸腾的有了些许血色。
叶南絮依旧一刻都没有闲着，沉默地攥着毛巾，在帮林奕专注地擦拭身体。
何凝萱知道她心里难受自责，但是也不知道从何劝起……
一边是等待救援的父亲，一边是心爱的男人，这个选择换了谁来取舍，怕都是要痛彻心扉。
但林奕终究是主动替她做了选择……
这么多年了，他的性格还是这样……
想到这里，何凝萱渐渐回忆起了正事，她还不知道林奕今夜行动的真正目的，连她的父亲，也是瞒着她，于是主动问道：
“叶小姐，你知道林奕今夜行动的目的吗？”
“不知道……我只晓得，父亲那边应是出了事情，他们大抵是拿父亲的命，来要挟林奕出面……”叶南絮眉间溢满了痛心和难过，动作麻木地在帮林奕清洗着满是淤泥的头发。
“唉……太莽撞了……”何凝萱更疑惑的是，为什么父亲会如此支持这个计划，甚至亲自动手帮忙，一想到父亲，她恍然回神，立刻拨通了父亲的电话，想确认下他撤退是否顺利。
何长丰电话接的很快，还能隐隐听见发动机的轰鸣声，明显还在撤离的路上。
“你今晚怎么跑来了？”何长丰抢在女儿之前开了口，语气多少有些焦急。
何凝萱见父亲语气有些不好，反过来质疑道：“爸，你也真是的，怎么想到如此冒险……”
何长丰啧了几声，想到今晚周齐的事情，也是心头难受，完全没有预料到，这群人竟然如此肆无忌惮，连军用级别的武器都敢拿出来，说是无法无天都算夸他们了，继而无奈地解释道。
“林奕在塔楼里安装了直播设备，故意诱导那些人说出真相，现场关于案件的很多细节，已经在全网传疯了……他这办法虽然激进，但是可行性确实是最高的，哪曾想，这群人竟然疯狂至此……”
父亲的话音刚落，何凝萱就和叶南絮彼此对视一眼，眼神中都是震惊，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布局，赶忙开始在手机搜寻相关的新闻……
果然，都不用搜寻……
点开热搜，全榜第一就是，而且还不是洛桑的热搜榜，而是全国的热搜榜……
“8900万热度，3000万人正在持续关注”，新闻标签页如此写着。
何凝萱随便糊弄了几句，提醒父亲注意安全，就赶忙挂断了电话，点开了那段疯狂滚动着弹幕的视频。
林奕自信霸道的神态映入镜头，句句话稀疏平常，却又都暗藏陷阱，几乎坑骗着领头的几人，把背后的黑暗交代了七七八八。
甚至还有张氏财团高层的语音电话……
何凝萱不说话了……怪不得父亲会同意，甚至主动参与其中。
有了这样逆转乾坤的一招，确实能让黑暗无所遁形。
而叶南絮越听，眼眸越是空洞失神，直到听见林奕关于交换父亲的请求，眼泪就再也止不住，滴滴坠落在林奕的肩头。
“为什么……”
“为什么你总是瞒着我……”
“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
“你让我该怎么办……你这个大骗子……你不是说，一点都不危险的吗？”
“林奕，你醒醒，看看我，好不好……”
何凝萱望着叶南絮撕心裂肺的模样，心里也莫名的一阵心酸。
没想到，林奕竟然为了救她的父亲，做到这般田地。
林奕在视频里的语言艺术，不可谓之不妙。这个视频疯传后，郑廉为首的一批人，肯定会发出各种律师函，各种公告澄清，诬陷视频是伪造的。
但是如果直播中提到的叶雄，真的就莫名其妙地遭了毒手，那简直是直接实锤了视频的真实性。
到时候任何的质疑和反驳都没了公信力，大众只会觉得是这背后是杀人灭口。
所以叶雄不仅不能杀，还必须要好好的活着……
以身入局，妙言回春，好一招以进为退……
何凝萱想到这里，目光移到仍旧昏迷未醒的林奕身上，心头也像堵了一块大石头，徐徐安慰道。
“这样一来，叶小姐的父亲肯定是没了危险，只要林奕能醒来，便是皆大欢喜……叶小姐也别伤心了，林奕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叶南絮裹着毛巾的手，缓缓擦拭在他的胸膛，心里也明白何凝萱的意思。
这皆大欢喜的结局，本是她日夜梦寐以求的，但此刻，她却没了一丝喜悦。
她不敢想，若是林奕醒不过来，她该如何去面对接下来的人生。
泪还在落下，她擦拭着，直到够不着腰腹间的伤口，直到眼帘早已被泪水浸透，宛如蒙上了一层雨雾……
叶南絮缓缓站起身来，就在何凝萱面前解开了衣物，也缓缓坐到浴桶中，帮他擦拭着腰间和腿上的淤青……
何凝萱看得眼睛瞪的老大，一句话都不敢说。
“你……”
叶南絮表情依旧神伤，淡淡道：“我帮他洗一下，何小姐介意的话，可以避让下……”
何凝萱只觉得脸颊烫的要命，无所适从地摸了摸脸，蹭了一手的黑灰。
“何小姐，水只有这一桶，你浑身也湿透了，而且你脸上还……要不一起……”
何凝萱本来还没觉得冷，听叶南絮这么一说，才冻嗖嗖的打了个喷嚏，怯生生道。
“真就这一桶水吗？”
“嗯，真的……”
两分钟后，浴桶里终是满满当当地挤了三个人，何凝萱抹了一把脸，将一脸的木灰洗涤干净，半个头藏在水里，咕噜着水泡，涨红着脸小声道。
“你会保守秘密吧……”
“放心，何小姐也要记得，帮我保守秘密……”
寂静的夜，似乎没有那么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