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玉瞻突然开口:“周诚,那天晚上你是不是瞒着我去见谁了?”
周诚不用想就知道他问的是谁,面不改色地胡诌:“听说酒楼来了位卖艺的父女,那女子容貌倾城,琵琶弹奏的如诉如泣,就带阿照去张张见识,可惜我们到的时候父女俩刚走。”
周诚暗道隋玉瞻是越来越不好糊弄了。
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记起隋家的事,以及他曾最信任的大哥。
但愿他有生之年别恢复记忆,就这样简简单单的活着。
阿照一脸憨厚地的迎视隋玉瞻探究的眼神:“若是能早一时片刻就见上了。”
语气颇为遗憾。
薛漾看向周诚,周诚面无表情:“看什么看,爷不抽烟也不爱喝酒,还不许爷有点别的小爱好?看不惯你可以走。”
自从知道薛漾这家伙把简孟害的那么惨,虽然没狠心的把人给抛下,但也不想给她好脸色。
薛漾被周诚冷待了几个月心里不好受,自知理亏也不敢惹他太生气。
跟个小媳妇似的委屈巴巴地看着周诚:“没有,我没有看不惯。”
周诚冷哼:“没有最好。”
摇摇他手臂小声说:“周诚,我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好不好。”
肖想周诚多年,除了亲吻拥抱什么都没做,好不容易有点进展居然遇到简孟。
关系一下子降到冰点,周诚恨不得离她十万八千里。
她相信要是在现代周诚肯定不会再理她。
简孟简直就是她的克星。
自己一个人在古代也不是活不下去,可她不想被周诚抛下。
“等我什么时候火气消了再说。”周诚板着脸,一副爱搭不理。
不好好打磨打磨,带回京都也会后患无穷。
隋玉瞻在一旁添油加醋:“周诚,薛漾配不上你,扔了算了,浪费粮食。”
他跟薛漾结下的梁子不是一天两天,互相看对方不顺眼,有机会肯定要踩踏对方一脚。
薛漾敢怒不敢言,气鼓鼓地瞪着隋玉瞻。
“看什么看,想让我把你眼珠子抠出来捏爆?”隋玉瞻嚣张扬起眉。
薛漾恨不得给他脸上来一拳,奈何自己是个战五渣,隋玉瞻轻轻松松就能让她吃足苦头。
周诚:“你们慢慢吵,我和阿照去前面探探路。”
话音落下双腿夹了下马腹部:“驾。”
阿照连忙跟上。
其他人则留下,免得隋玉瞻真把薛漾给捏死。
公爷只想教训教训薛漾,可没想让她死,留下他们也是为了以防隋玉瞻对薛漾忍无可忍的时候阻拦一下。
薛漾坐在马车上,眼睁睁地看着周诚走远。
暖心的邻家弟弟变了,居然放任她被人欺负。
隋玉瞻不屑地哈了声。
他当然不会杀了薛漾,但也不会给薛漾好过。
论嘴毒和武力薛漾都比不过他,单方面输出就能让薛漾气到内伤。
一副恨死他又干不掉他的样子,有点爽。
大周建朝四年,百姓的生活一年比一年好,五成的百姓不再挨饿受冻,但也有少部分人因为各种原因挣扎在贫困线上。
文皇帝有文皇帝的治国方略,武皇帝有武皇帝威慑。
先帝和卢清婉都是手段强硬的武将,虎视眈眈的列国敢动歪心思,卢清婉就出兵直接把对方灭了,扩充自己的地盘。
大周不缺钱不缺粮食,更有令人列国胆寒的武器,国力越来越强。
没有外敌骚扰,大周外放官员几乎全都换了,百姓得到几年的休养生息。
周诚相信这种情况只需再持续五年,大周会成为最强大的国家。
“姐姐,姐姐,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闻声周诚看去,只见城门外的官道上,一名十六七岁的姑娘被一群骨瘦如柴的小乞儿围住。
“等一下啊。”
桑翎和善地笑着从怀里的包袱中拿出一个油纸包,拿出一张饼子刚递到一半就被一个年龄稍大点的小乞儿给抢了。
剩下的乞儿们全都往小姑娘身边挤,油纸包不知被谁拿走,所有的饼都被抢走。
十几个年纪较小的乞儿没能分到一口,全都希冀地看着她。
“姐姐还有吃的吗?我饿。”年纪很小的男童捧着破碗,仰着脏兮兮的小脸看着桑翎。
桑翎于心不忍,柔声解释:“我也没有了。”
“姐姐,能施舍点银钱吗?”一个面黄肌瘦的男童声若蚊蝇,说话有气无力,像是饿了许久。
桑翎心生怜悯,钱袋拿出来打开,将几个铜板放到男孩只有一半的破碗里。
“谢谢姐姐。”
其他乞儿见状全都伸出瘦瘦的小手,嘴里喊着姐姐好人有好报。
桑翎虽有些为难但也每人都了一点,一袋子铜板很快就见底。
只剩底下最后一点银角子的时候她把袋子收起。
她还要去别的地方,身上必须有点盘缠。
谁知被一个小孩伸手抢走。
其他没得到的孩子见状,跟抢到钱袋的小孩扭打成一团。
桑翎被吓的不轻,但也不敢跟打疯了的乞儿抢,紧紧抱着怀里的包袱往后退。
怕他们连她包袱里的衣裳都抢。
那她就真什么都没了。
她想不通,明明只想做点好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周诚看了全程,啧了声:“善良是好,可有时善良也会成为害了自己的利刃。”
走的地方多,看的也多,见识了太多人性的险恶。
瞧着径直往小姑娘方向走的妇人,周诚摇头。
这傻姑娘要不是遇到他们,八成是走不掉了。
还有人等着她自投罗网。
阿照眯眼瞧了瞧,低声说:“爷,这女子挺漂亮的,不如我们也做做好事?”
周诚笑出声:“阿照你变了啊,你不是冷酷无情只听主子命令的死士么,怎地也想做善人了。”
还是见色起意的善人。
阿照一本正经道:“爷身边缺个照顾您的婢女,我瞧着这姑娘应该比薛姑娘更会照顾人。”
无论薛漾怎么变骨子里仍然带着傲气,也不是会照顾人的人,很多时候还要周诚照顾她,迁就她。
若非薛漾通天文下晓地理,知识渊博,在阿照他们心里,就算做个洒扫婢女都不合格。
周诚不可置信地看着阿照:“阿照,你这样你主子知道吗?”
阿照轻咳了声说:“主子已经允诺。”
周诚想到卢清婉在他离开京都这一年多纳了两位侧夫,那两位多才多艺,容貌上佳,据说很是得宠。
卢清婉左拥右抱,想来早已把他抛诸脑后。
真是谢天谢地。
周诚勾起了唇角,瞧着小姑娘傻乎乎地跟着一名中年妇人走了,说道:“你怎么不早说,害爷单了这么久,驾。”
阿照无语了一瞬,策马追去。
桑翎觉得自己运气真好。
继母要把她嫁给痴肥的娘家侄儿,她得知后从家中逃出来,多亏有下人相助,还送了她一些银钱。
一路有惊无险的来到庆州城,虽说乞儿们将她所有的银钱和食物都拿走,但她又遇到了好心的婶子。
愿意给她介绍一份浆洗的活计,等攒够了银钱就能继续去云州投奔舅父。
桑翎欢喜地跟着妇人进了城,随她走入一条偏僻的小巷子。
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姑娘的防范意识太差,一个人出门在外居然敢随便跟着陌生人走。
转念一想,银钱和吃食都被乞儿们抢走,下一步典当完包袱里的东西她也该去行乞。
突然来了个救她于水火的人,放低戒心也能理解。
周诚无语地摇了摇头,琢磨着回去后必须给女儿们抓一下防拐骗教育。
别说现在的姑娘大多单纯,就是在信息大爆炸的时代,也没少见到年轻姑娘因为好心而被人贩子拐卖,或者杀害的新闻。
“爷,等姑娘被抓了我们再出手。”
阿照经历过的事比这残酷得多,不是轻易会同情谁的人。
见此情景心中没有任何波澜,要不是姑娘长着一张千娇百媚的脸,是他家公爷喜欢的类型,他是绝对不会多管闲事。
既然要让姑娘对他家公爷感恩戴德,那就得先让人吃点苦头再英雄救美的好。
周诚摆摆手:“我想要什么样的美人得不到,没必要以这种方式,救她是因为她是好人。”
再说他也没那个心思,只是逗阿照玩玩。
“姑娘,我家就在这儿,家穷你可别嫌弃。”
妇人脸上堆满热情了笑,一手拉着桑翎,一手推门。
阿照一个纵身从另一面墙跳进院子,将里面蹲守的两个壮汉撂倒,木棒、麻袋、浸了迷药的帕子等散落一地。
桑翎望着眼前的破旧的木门,笑着说:“婶子肯收留我就已感激不尽,又如何会嫌弃。”
周诚听得直摇头,这就是被卖了还帮人数钱的傻大姐。
“姑娘,你知道跟她进去后会有什么后果吗?”
漫不经心的男声在身后响起。
妇人大吃一惊,与桑翎同时回头。
周诚抱臂笑看着二人。
这世上最恐怖的就是披着羊皮的狼,让人放低戒心,毫无防备的落入对方圈套。
反倒是明明白白的恶人更好对付些。
咯吱一声,院门从里面打开。
“爷,人已经打晕。”
妇人扭头见是个生面孔,且显然是与身后多管闲事的外乡人一伙儿的,顿觉不妙。
强自镇定地叫嚷:“来人啊,救命啊,有贼人打家劫舍了。”
她知道跑不掉,干脆就把周边的帮手招过来。
很快,小巷里的几户人家的大门同时打开,走出来十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
桑翎不解地眨巴着眼睛,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诚瞧着她迷蒙又水润的大眼睛,不由想到一个词,清澈又愚蠢。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家庭才会养出如此单蠢的姑娘。
妇人好容易遇到个肥羊,这时候也舍不得松开桑翎的手。
十几个人打两个,她不信打不过,就是有些心疼银子。
让同行帮忙肯定得分点银子出去。
不过有总比没有好。
这大美人卖到青楼能得到一大笔银子。
还有这两个多管闲事的人,身上恐怕也有银钱可拿。
“老九,老规矩,五五分。”
妇人扯着嘴角,轻蔑地看了眼周诚和阿照。
双拳难敌四手,她就不信两个外乡人能活着走出巷子。
周诚挑眉:“阿照,她瞧不起你。”
阿照二话不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离他最近妇人开瓢。
鲜血顺着脸往下流,妇人来不及喊一声就软软倒在地上。
她做梦都没想到,以为今天能发一笔横财,没想到自己居然踢到铁板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桑翎失声尖叫,随即又捂住嘴巴,惊恐地看着壮汉们一个接一个倒下。
血流了一地,人事不省不知是死是活。
桑翎自身难保,自然也不关心这些要卖她的人贩子是否还活着。
她再善良也不会为害自己的人求情。
阿照不仅是死士,还在上过战场,手上沾染了无数条人命,对待敌人他一向是出其不意、先下手为强。
从不管对方是否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之辈。
深谙话多有可能死的就是自己的道理。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将所有人全都放倒。
这些人也就是些三脚猫的功夫,凭的不过是蛮力,在他面前根本不够看的。
桑翎再单纯也在妇人喊出五五分时回过味来,再一看院子里那些个东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妇人居然要把她卖了。
只不过她长在深闺从未见过这等凶残的场景,一时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同时也怕此刻救她的人也要卖她。
她不敢想象自己被卖了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多、多谢二位的救命之恩。”桑翎浑身颤抖,眼神带着些许防备。
周诚笑笑,递了个钱袋给她:“姑娘你好自为之,出门在外别什么人都信,就算要发善心也得先顾好自己。
此地不宜久留,快走吧。
阿照,去报官。”
这些人贩子还有口气,不过不能放任他们再为非作歹,大周无数荒地等着他们去种。
周诚率先往外走。
阿照:“???”
就这么走了?
那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桑翎傻愣愣地看着两人出巷子。
没想到二人真的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心里一松的同时也不免为自己的大意感到后怕,以及对帮她的人万分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