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步云飞从来都不是个话多的。
“后来，我又遇到了兄长，他真的死了，也活了，他投胎转生，变成了魔族。”
步云飞的声音中充满了酸涩，他的眼却没有半点湿意，很干涩。
魔族是天生魔物。
但有些魔物的上一辈子，是饱含怨念而死的人们。
滔天的怨念不消，死后的人们慢慢入魔。
以至于投胎转世，便只能沦为魔物。
这些魔族会记得上辈子最恨之事，其余的就基本忘得差不多了。
步云飞的兄长，便在其中。
“兄长他不记得我了，变了许多，从前最讨厌魔族，总是想着济世救人，我有时都觉他太过天真。”
“现在，我又宁愿他永远天真的好。”
可是没有，他的兄长，变成了魔物，满腔恨意，时时想着毁灭大陆。
没关系，只要兄长想的，他都可以帮忙。
曲真说道：“节哀。”
步云飞不由望向曲真，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面上的表情一点都不像节哀。
他扯了扯嘴角。
曾经最想拯救苍生的人变成了魔族，最寡情淡薄的人，却成功救世。
世事真的……变化无常啊。
“兄长他并没有告诉我，他曾经发生过什么，但他似乎对月小友是特别的，你可以帮我问问月小友吗？”
这是步云飞的目的。
心跳得愈发快，曲真轻轻按了下自己的手腕，“你不如直接去问我大师兄。”
步云飞苦笑，他倒也问过：“只是月小友说他忘了。”
“既然大师兄说忘了，那便就是忘了。”
步云飞愣了片刻，才道：“这样啊。”
“还有一事，我这不知道曲小友跟自昭之间发生过什么，但他年纪小，还请曲道友多加担待。”
曲真欲要开口。
步云飞脸色就瞬间没了人的血气，口中溢出的鲜血，缓慢地淌在地上，跟灿阳宫地上干枯的血迹，混在一起。
死的时候，他手里紧紧攥着那干枯的花，脑海中最后的意识是。
兄长怎么会不记得他呢？
唯一一次任性跟兄长决裂的时候，曾说如果他能找到枯萎的朝月花，就原谅他。
朝月花是步家特别培养的，不会枯萎，只会瞬间消散。
哪怕转世投胎，变成了魔族，也找到了这干枯的朝月花。
兄长怎么会不记得自己呢？
无声的泪，从步云飞眼角滑落。
曲真叫药宗的人来料理后事。
自己则快步回到了房间。
屋内空旷，只她一人。
曲真开口：“你怎么还在？”
不一会，曲真再一次开口，语气充满晦涩，裹挟着一丝无奈：“好歹相伴了那么长时间，见到我活着，不应该开心吗？”
无奈的表情消退：“呵，看见死对头活着有什么值得开心的，那个刁蛮任性的小姑娘你认识？”
这一次，善魂沉默得久了些：“我不认识她，但我认得她身上的气息，是我家人的。”
善魂突然醒过来，也是因为感知到陌生又熟悉的气息。
实际上，善魂还有一点没说。
她不止认识年晓萧，还认识扬弥渡。
每个人的气息都不一样。
她不会认错。
在她还没变成石头时，扬弥渡曾在她身边，满心满眼等待着她化形。
恶魂的曲真不会管这么多：“你回来就回来，但是这身躯，只能归我。”
善魂从悠久的记忆回过神来，竟觉说不出的亲切。
这么久了，恶魂还是一如既往地霸道，又不讲理。
“好，那我去哪？”
实际上，上一辈子用曲真的身躯，落得那样一个下场，她很内疚。
恶魂道：“我自有办法，还有，你名字也得改一下。”
善魂 ：“好，我本来有名字的。”
恶魂没有什么情绪地勾勾唇：“名字？你的名字不是被人占了吗？”
善魂声音有些颓然：“没关系，可以再起一个，就叫年不晚吧。”
不晚。
往事如烟，一切重新开始，皆不晚。
曲真道：“你的审美还是那么糟糕。”
若是换作以往，善魂定然会反驳，可是经历了那么多事，她的性子也变了许多。
再也不想跟恶魂争了。
起码，恶魂不会害她。
曲真拜托月惜朝请墨期帮忙做一个傀儡。
在傀儡完成之前，年不晚就待在曲真身上的一个储物袋上。
曲真也曾好奇，月惜朝是不是真的忘记了步云飞兄长的事。
月惜朝沉默片刻，摇摇头：“记得，但这种事的，步宗主知道了并不好，只会徒增一个伤心人，他的兄长也不希望他知道。”
步云飞的兄长，平时虽不着调，但对弟弟的话，却很是认真。
步云飞赌气说的话，他当真了。
便想着要找到一个办法，能让朝月花枯萎。
他想去秘境中看看有没有这样一种药材，能熬制出让朝月花枯萎的汤药。
却撞见了一起密辛。
当时的两个散修，想要偷梁换柱，将一个中型家族的小公子，换成自己的儿子。
他们有种能换脸的秘法。
步云飞见状，很是气愤，阻止了这一切的发生。
当时那个小公子，很是感激。
可是后来，步云飞九死一生找到那个能让朝月花枯萎的药材。
那个小公子却以为步云飞的兄长是要拿这种罕见珍稀的灵草，炼制出什么能让步家更上一楼的丹药。
小公子在的那个中型家族，也是以炼丹为主的。
于是那个小公子杀人灭口，夺了那灵草。
步云飞的兄长并没有死成。
因要寻的那个灵草，有金丹期的守护妖兽。
步云飞的兄长怕不成功，提前服用了假死汤药。
这汤药可以抵一次致命伤，但受到了致命伤后会假死十四天。
期间他被步家下葬，后来自己从墓中爬起来事。
撞见了来上香的小公子。
小公子是个很虚伪的人，明明就是自己杀的人，却还要装模装样坟墓前伤感，让步云飞的兄长原谅他。
小公子见人居然活了，以为见鬼了。
一下子跑了。
步云飞的兄长还没反应过来，又遇到了自己侍从赵其。
赵其喜出望外，并且告诉他步家暂时还不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