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惜朝跟曲真将腾小小带回了妖王宫。
曲真问：“师兄，你以前认识他吗？”
月惜朝点点头，“之前见过一面的。”
此刻腾小小正抱着青蛙，静静地听着他们聊天。
月惜朝若不是看到了自己绣的青蛙，也认不出腾小小。
他记忆总是不好的。
尤其是，遇到腾小小的时候，他甚至都还没去忘忧宗的那个大陆。
曲真“哦”了一句，想着事情，倒是没有马上说话。
月惜朝看了曲真一眼：“那个问心石……”
“问心石上，大师兄你最惦记的是一块石头吗？”
既然月惜朝提了，曲真便顺势问了出来。
两句话间几乎没有间隔。
这下换月惜朝愣住了，他嘴唇张了张，好半天才听到自己的声音：“什么？”
曲真莫名看了月惜朝一眼。
“大师兄你不知道吗，问心石最后，变成了另外的一个石头模样，这也是你心中最记挂的东西。”
只是那时，所有人都觉得问心石上，呈现的肯定是人影。
忽视了问心石本身的变化。
而曲真也不会笨到，连自己都认不出来。
月惜朝也发现问心石有一瞬间的变化，他只以为是问心石本身的变化。
原来……是那只小精怪吗？
他改名月惜朝，跟过去告别，将那只石头小精怪淹没在自己的记忆中。
只是偶尔会想起。
起码是他自己这么以为的。
问心石一出，那些模糊的记忆掀开沾满了灰尘的盖子，涌现了出来。
陈旧的老酿，在他心中发了酸，舌尖染上了苦涩的味道。
他想起了那个小精怪，那个总是将心底话说出来却不自知。
他感叹山中风景真好。
它说。
是没见过好东西吗。
他道，谁谁谁的趣事。
它说。
等等等，在这里停刚刚好，剩下的明天最好明天再说，我今天乐够了。
“是吗，还是小师妹你火眼金睛，不然师兄都看不出来呢。”
察觉到月惜朝不想多言。
曲真心想：好吧，那晚些再跟大师兄说自己身份吧。
当年连真实面貌来跟自己告别都不肯。
曲真也不是个大度的人。
他要是能自己发现，那算他聪明。
不过曲真觉得，自己还是很特别很好认出来的。
……
苍二被关押起来，由三护法负责严加审讯。
五护法依旧来得很勤，曲真偶尔见她，却都是心不在焉的状态。
还会看着自己欲言又止。
五护法不开口，曲真也不好奇，打算径直走了。
眼见曲真的身影都要不见了，五护法急忙开了口：“真真…… ”
只是她话还未说完，外面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五护法便闭上了嘴，没了下文，跟着曲真跑出去看。
是腾小小。
他的面色发白，闭目躺在地上，人没有动静，只有两脚处有什么“叮当”作响。
月惜朝蹲下，将腾小小两边裤角翻开，一双银色脚铐映入眼帘。
脚铐横穿脚踝，正在震动不已。
曲真眼眸垂下，仔细打量了番，片刻后才道：
“这脚铐是由特殊材质制成，用来压抑腾小小魂魄的，如今脚铐震动，是想将他的整个魂魄震碎。”
腾小小是死后下葬不久，魂魄还在一州滞留，没来得及引渡到十二州无间地投胎转世。
就被年晓萧的人挖出尸体，收集魂魄，将其镇压在身躯之上炼制出傀儡。
做了傀儡之后，就再不能投胎转世。
尤其是魂魄震碎，更是会在世间了无痕迹。
曲真推测道：“应该是藤小小任务过程中不怎么听苍二的话，还差点失了控制，被他的傀儡师感知到了。”
上报给年晓萧之后，得到允许，准备将腾小小彻底销毁。
五护法“啊”了一句，道了声可惜。
她跟腾小小为数不多的相处，并不算得上太好，对此没有太多的感触。
意识到月惜朝也在，五护法面上恰到好处露出几分犹豫不忍：“难道只能看着他魂魄被毁吗，好可怜啊。”
曲真对傀儡之术其实不是很了解，看向了月惜朝。
月惜朝温声道：“意志坚定者，可以反抗销毁，甚至可以破除傀儡的禁锢，跟常人无异。”
月惜朝向来喜欢报喜不报忧。
意志坚定者，多么笼统的一个词啊。
古往今来，傀儡无数。
其中不乏意志坚定者。
能反抗傀儡师的傀儡，依旧并未听闻。
究竟要意志多坚定，才能逆转出现奇迹？
尤其，既是年晓萧的手下，定然是个水平极为高超的傀儡师。
令人意外的是，这场看起来毫无悬念的傀儡与术师之间的战争，持续了一个月。
正常来说，傀儡术师要想震碎这灵魂，很是容易，通常只需要半个时辰。
既然一个月还未成，腾小小的意志已经是超越常人许多了。
月惜朝跟于裴，将腾小小搬到院中的长椅上，恰好那长椅上面搭了棚。
让腾小小不用风吹日晒。
一日，陈术终于得了空来找曲真，专门多谢她那日的带路。
路过腾小小时，脚步一顿，以为自己眼花了。
跳着头皮仔细打量了一遍，发现自己没有看错。
头皮瞬间炸了。
恰好被出门的曲真撞见，她看了眼藤小小，又看 了眼见鬼似的陈术。
悄无声息地靠近陈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了？”
陈术浑身一颤，颤巍巍回头，发现是曲真，整个人松了口气。
“是你啊，曲道友……”
这么没声没息，他还以为真见到那个了。
缓了缓，陈术解释道：“这个人很像那腾蛇一族先前的那个被找回来的大公子。”
曲真没明白：“像怎么了？”
陈术咽了口唾沫：“其实我先前回一州之时，这个大公子就死了，我之所以认得他的容貌，是腾家将他献祭了。”
曲真蹙眉：“献祭？”
陈术肯定道：“一州跟其他州都不一样 ，基本都是一些上古妖兽的血脉，岁月长久，其中能存活下来的血脉，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天意。”
一州也因此，尤为重视天道。
基本上每个家族，不管大小，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进行祭天仪式，以祈求上天保佑家族风调雨顺，繁荣昌盛。
每个家族祭品，都会登记在册。
陈术曾在那登记册上看到了腾小小的画像。
一个人，抱着只缺腿的青蛙，笑得开心天真——
应是以为自己找回了家，便能拥有亲情了。
“这些家族的祭祀，涉及的只是家族范围，像一州每千年一次的祭天仪式，其结果则涉及整个云川十二州，算算时间，也快到了。”
“上次腾家祭天的祭品，便是已经故去的腾家大公子，腾小小。”